分,再朝两位不速之客伸出一只手掌,洒然笑道:“云水大众,来者是客,只有浊酒一杯,贫道清贫,招待不周了。至于你们两位,到底是谁喝酒,便要看各自缘法了。”
“公子,瞧着就是个下五境修士,表面看着镇定,其实心弦震颤,十分慌张。”
小陌以心声道:“除非……除非是比陆尾、曹溶更擅长隐藏身份的飞升境大修士,而且必须是飞升境巅峰的那种,还比较喜欢嬉戏人间。”
陈平安面无表情坐在那个年轻道士的桌对面,拿过酒杯,拎起酒壶,给自己默默倒了一杯酒。
年轻道士摇头笑道:“山上仙真无懵懂,人间俗子性有顽愚。”
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击自己的酒杯杯沿,“我生久行役,入山苦不早。”
小陌站在陈平安身后,听得一头雾水,眼前这家伙是在打机锋?
“哎呦喂,疼疼疼。”
蓦然之间,年轻道士开始呲牙咧嘴,原来是被陈平安来到身边,抓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陈平安说道:“我们是衙门中人,你犯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
年轻道士脸色惨白,大声道:“我错了!我不该去那户人家装神弄鬼……”
一听说那两位是官府当差的,这个道士就再装不下去了,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坑蒙拐骗的伎俩给说了一遍。
来自大骊中部的一个藩属国,当然没有什么道士度牒,更不敢随便戴道冠,毕竟假冒成一个云游四方的道士,与伪装成某个道门法脉的道士,罪责大小,云泥之别,一个归朝廷官府管,一个就要归山上道门的神仙老爷管了。
陈平安松开手,看了眼这个胆大包天的年轻道士,怎么看都看不出半点门道来。
年轻道士哭丧着脸,揉着手臂,吃疼不已,怯生生问道:“敢问两位官爷,三十两银子,在大骊京城衙门这边得挨几板子,吃多久的牢饭?”
这个真名叫年景、字仙尉、再给自己封了个“虚玄道长”的家伙,一听就是个惯犯了。
陈平安笑问道:“虚玄道长,那场法事,被你挣了三十两银子,当下身上还剩几两?”
年轻道士看了眼桌上的书籍和酒壶,“京城开销大,所剩不多了,只余下七八两。”
陈平安扯了扯嘴角,年轻道士立即改口道:“回官爷的话,如果加上积蓄,得有二十两银子。”
陈平安开始环顾四周,年轻道士抽了抽鼻子,心如刀割,颤声道:“还有颗金元宝。”
小陌觉得有几分好笑,这小子拉屎也没个痛快的。
只是小陌一个刹那之间,就要下意识后撤一步,但是凭借极其坚韧的道心,强忍住没有挪步,小陌反而来到陈平安身边,刚要心声言语,不曾想陈平安已经开口说道:“没事。我已经知道了。”
小陌第一次祭出本命飞剑,而且是四把齐出。
陈平安以心声提醒道:“收起飞剑。”
小陌欲言又止,见自家公子神色坚定,只得默默收起飞剑。
原来那个假冒道士的年轻人,发髻间别了一支木质道簪,样式古朴,独一无二。
那支道簪,小陌实在太眼熟了!
虽说眼前年轻道士头上的木簪,肯定不是当年那支,但仅凭相同的样式,就已经让小陌心弦震动了。
陈平安依旧端坐原地,没有什么神色变化。
大概这就是他在蛮荒天下那边,亲手将那座仙簪城打成两截的一桩因果了?
“看来你们已经猜出贫道的身份了。”
年轻人笑了笑,缓缓站起身,抖了抖两只道袍袖子,正要开口,结果又开始哎呦喂,疼疼疼,手要断了,官爷饶命……
心中叫苦不迭,再擅长察言观色,再巧舌如簧胡说八道,也扛不住一个疼字啊。这些个官府中人,就是鲁莽,喜欢动粗,太不斯文……
带着这位“虚玄道长”走出客栈,年轻道士斜挎包裹,当然没忘记在柜台那边结清房费。
那个脾气比较糟糕的年轻官差,说是让他换个更宽敞的地方住,年轻人叹了口气,牢饭不好吃啊。
莫名其妙送了一张黄纸符箓给他,说是什么阳气挑灯符,让他明儿去那户人家张贴在祠堂门口。
本以为是往衙门那边走,不曾想七弯八拐的走了一路,年轻道士走得汗流浃背,最后来到了一处小巷,年轻道士一个骤然停步,神色慌张,主动摘下包裹递给身边那个自称曹沫的家伙,牙齿打架道:“越货可以,莫要行凶!加上那颗金元宝,我全部家当,满打满算不到百两银子,犯不着杀人啊!”
说到后来,年轻人背靠墙壁,都带着几分哭腔了。
刘袈和赵端明待在白玉道场里边,看着巷口外边的这幕好戏,师徒二人面面相觑,陈先生这是带了个活宝回来?
“包袱你自个儿留着好了,这点钱,我看不上眼。年景……算了,还是喊你仙尉比较顺口,至于本名就先余着好了。”
陈平安摆摆手,笑道:“对了,我是山中人。以后你就随我一同修道。”
那个呆滞无言的仙尉,如同听天书一般,心中狐疑不定,难道是一山还有一山高,自己这是碰到扯谎的高手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