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境剑修,但是此次远游蛮荒腹地,不合适,不适合。
陈平安当下这句话,好像跟魏晋说曹峻进不了避暑行宫,没差。
曹峻忍不住为风雪庙大剑仙打抱不平,心声道:“陈平安比你还低个境界,有脸说这种话?”
魏晋好像浑然不在意,从单手握剑的姿态,变成了双手按剑,等于放弃了那个打算。
曹峻急眼道:“魏晋,你怎么回事,到了陈平安这边,说话做事半点不硬气啊。”
魏晋答非所问,说道:“先前我说得不对,其实你是可以去避暑行宫的。”
曹峻眼睛一亮。
魏晋补充道:“反正已经有个米裕垫底,你去了避暑行宫,他一定跟你。”
曹峻疑惑道:“那位米拦腰,在老龙城出剑极其凌厉,事迹传得很神,早年在避暑行宫,混得这么惨?”
魏晋点头道:“比你想象中更惨,最后只能躲去春幡斋,桌子靠门,每天当门神。”
曹峻看着面带笑意的魏晋,叹了口气,有些羡慕魏晋和陈平安这些同乡人,成了剑气长城本土剑修的家乡人。
魏晋微笑道:“这座剑气长城,是我走过最好的江湖。”
魏晋停顿片刻,才说道:“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这里的酒水比较坑人。”
陆沉扶了扶头顶莲花冠,收敛笑意,轻声道:“好事临行尚且亦再思,你这般涉险行事,会不会冲动了点?”
陈平安笑道:“年轻人,不要暮气沉沉嘛。”
陆沉重重一拍道冠,后知后觉道:“对了,忘了问具体如何做这笔买卖。”
“我吃点亏,将一身拳法剑术暂借陆沉,陆沉只将一身道法暂借给我。”
陈平安笑呵呵说道:“陆掌教,这点小事,难不倒你吧?”
陆沉满脸震惊神色,道:“以拳法剑术换道法,二换一,你会不会过于吃亏了?”
陈平安笑道:“耐烦见功力,吃亏攒福报。”
陆沉点点头,深以为然。
陈平安转头望向陆沉,神色认真,说道:“一码归一码,陆道长,有些事,谢了。”
学拳练剑后,每每提起陆沉,都直呼其名。
担任隐官,重返故地,多是称呼个陆掌教。
其实昔年少年时,陈平安一直称呼陆沉为陆道长。
陆沉笑着没说什么,只是抬了抬两只道袍袖子,清风拂动,卷起雪花。
好像陈平安的学生崔东山,喜欢将一只袖子取名为“揍笨处”。
贫道则不然,愿意将一只袖子取名为“揍遍人间聪明处”。
陆沉抬头望向天幕,喃喃道:“陈平安,你别忘了,南华城里月如昼,十二玉楼非吾乡。我的家乡,是这浩然天下。”
宁姚眯眼远眺。
我在蛮荒天下如何出剑,你礼圣和文庙可就管不着了。
陆沉提醒道:“诸位,临行之前,容贫道多嘴一句啊,不合时宜地泼个冷水,蛮荒天下的家底不薄,说不定就会碰到几个很能打的神怪奇异。”
陈平安,宁姚,齐廷济,陆芝,豪素,五位剑修,极有默契,会心一笑,皆不言语。
瞧不起蛮荒天下,就是瞧不起剑气长城在此的屹立万年。
岂会如此,岂能如此。
陆沉伸手扶了扶道冠,得嘞,合起伙来欺负外乡人。
坐镇此处天幕的那位文庙陪祀圣贤,老夫子贺绶瞧见了下边城头这一幕,感慨不已。
直到这一刻,老夫子才真正理解何为“隐官”。
哪怕在文庙议事那边,几乎每一位陪祀圣人、学宫祭酒和书院山长,都会查阅秘档,翻检经历,贺绶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个年轻人,原来不然,离着真相还很远啊。
不谈陈平安的道侣宁姚。
只说那城头刻字的老剑仙齐廷济,出身浩然、却从来只将剑气长城视为家乡的陆芝,还有极少抛头露面、一出手就是宰杀飞升境修士的刑官豪素。
这几位,好像比浩然天下修士,更加重视陈平安的那个隐官身份。
陆沉突然说道:“对了,话赶话的,我刚刚想起一事,陈平安,还有宁姑娘,当然还有刑官大人了,你们仨知不知道大剑仙张禄的真实身份,大道根脚?”
豪素摇摇头。他这个刑官如何当的,自己心里最有数,估计到了飞升城那边,要是自报名号,都要被骂个狗血淋头。
陈平安与宁姚对视一眼,各自摇头。显而易见,宁姚在所有长辈那边,没有听说关于张禄的额外说法,而陈平安也没有在避暑行宫翻到任何关于张禄的秘密档案。
宁姚只知道张禄是五百多岁的年纪,练剑资质极好,而且与爹娘是很要好的朋友,张禄跟阿良也是十分投缘,哪怕经历过那场十三之争落败,张禄在剑气长城的口碑,还是不算差,跟谁都能喝酒聊几句,但是张禄似乎跟谁又都不是特别交心。
陆沉揉了揉眉心,头疼道:“陈平安,你就没想过,老大剑仙为何让张禄在倒悬山那边看守大门?张禄与上任隐官萧愻的关系莫逆,意气相投,难道老大剑仙看不出张禄对浩然天下的仇视?再说了,就张大剑仙的那份脾气,又从不藏掖这些。哪怕到最后张禄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