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愣了愣,然后苦笑道:“陈平安总这么闹,故布疑阵,一次两次的,意义何在?”
钦天监那位老修士思量片刻,摇头道:“天晓得,可能是故意在陛下这边,显得不那么正人君子?”
老修士猛然抬头,眯起眼,有些道心失守,不得不伸手抵住眉心,凭借望气神通,依稀可见,一条盘踞在大骊京城的金色蛟龙,由宋氏龙气和山河气运凝聚而成,被云中探出一爪,漆黑如墨,按住前者头颅……只是这副画卷,一闪而逝,但是老修士可以确定,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老修士忧心忡忡,喃喃道:“好重的杀心。这种大道显化而出的天地异象,难不成也能作伪?陈平安如今只是玉璞境修为,京城又有大阵护持,不至于吧。”
宫装妇人刚要跨过院门,停下脚步,她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散去红肿淤青,这才走入巷中,瞬间就又是那个气态雍容的大骊太后娘娘了。
南簪刚刚一脚触及小巷地面,身后院门就砰然关闭。
远在庭院落座的陈平安抹平两只袖管,宁姚询问的心声响起,“装的?”
陈平安说道:“不是装的,差点就真没忍住,因为我差不多可以确定了,当年我本命瓷破碎一事,她和那个藏头藏尾的扶龙一脉祖师,都绝对脱不了干系,可能极早就开始布局了,与别人事后跟着押注还不一样。后来宋集薪搬入泥瓶巷隔壁,稚圭逃出锁龙井,与我结契,她再选择成为宋集薪婢女,窃取‘宋和’的龙气,为她自身塑造出一条潜在龙脉,以蛇胆石作为食物进补,督造官宋煜章搭建起悬‘风生水起’匾额的廊桥,等于为她重建一座适宜修行的长生桥,等等……其实都是这条脉络的延续。所以我只是想到杀了没用才收手,我暂时还无法确定,南簪的那盏续命灯藏在什么地方,那才是她的真正命脉所在,说不定这个婆娘此次登门,就是奔着被我宰掉而来。论演技,她本事不算小。”
宁姚好奇道:“你不是会些拘拿魂魄的手段吗?当年在书简湖那边,你是显露过这一手的,以大骊谍报的能耐,以及真境宗与大骊朝廷的关系,不可能不知道此事,她就不担心这个?”
陈平安眉头微皱,很快给出一个答案:“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盏续命灯藏在何处,所以才有恃无恐,至于怎么做到的,也许是她早年用某种山上秘术,故意彻底打碎了那段记忆,哪怕事后被人翻检魂魄,都无迹可寻,比如她界定了未来某个时刻,可以凭借那灵犀珠手钏,再来记起续命灯的某条线索,只是如此一来,还是会有些瑕疵,更大可能是……”
陈平安突然笑了起来,“明白了!”
宁姚问道:“明白什么了?”
陈平安笑着给出“稍等”二字,然后一步跨出庭院,在客栈大堂那边,趴在柜台上,笑道:“掌柜,那只花瓶怎么卖?”
不问卖不卖,直接问怎么卖。
老掌柜摆摆手,“不卖。”
陈平安笑问道:“四百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何?”
老掌柜笑着摇头,“免了,就冲你小子这股死缠烂打的劲儿,我就晓得那那么大立件儿,绝对不止四百两银子,说不定你小子是那山上人,其实一早就是冲着这玩意儿来的。”
陈平安气笑道:“掌柜的,说话得讲良心,我要是一早就存心捡漏,花个二十两银子买下它,你都要觉得赚了。”
老掌柜嘿了一声,斜眼不言语,就凭你小子没瞧上我闺女,我就看你不爽。
陈平安想了想,直接走出客栈,要先去确定一事,到了巷子那边,找到了刘袈,以心声笑问道:“我那师兄,是不是交待过什么话给老仙师,只等我来问?不问就当没这么回事?”
老仙师咦了一声,“这都猜得到?”
刘袈点点头,“国师说了,猜到这个没用,你还得再猜一猜内容。”
说到这里,老仙师倍感无力,心想如果陈平安都猜出内容了,国师大人你还要自己捎话作甚?
莫不是聪明人的想法,都这么不讲道理吗?
陈平安笑问道:“比如‘还要灯下黑几次’?”
刘袈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惹不起。都能与绣虎遥遥对弈了?
不愧是师兄弟。
刘袈点点头,“国师当年临行前,确实是这么说的。”
陈平安再走去客栈那边,与掌柜笑问道:“我如果猜到了当年掌柜花几两银子买的花瓶,就四百两银子卖给我,如何?”
老掌柜点点头,伸出一只手掌晃了晃,“可以啊,哪怕猜中了,得是五百两,要是猜不中,以后就别觊觎这只花瓶了,而且还得保证在我闺女那边,你小子也要少转悠。”
陈平安笑道:“十四两银子。”
老掌柜摆摆手,“错了错了,滚蛋滚蛋。”
陈平安啧啧道:“半点不讲江湖道义是吧,那我这就找刘姑娘去,与她说我家的那个江湖门派,山中高手如云,什么大宗师鱼虹什么周海镜,不过尔尔。”
老掌柜犹豫了一下,相较于一只花瓶的卖高卖低,当然是更在意自己闺女别鬼迷心窍,被人拐骗了去闯荡江湖。老人说道:“那就五百两银子,钱货两讫。”
陈平安笑了笑,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