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之山,位列三品。铁符江水神杨花,是大骊本土境内,唯一一位跻身三品的水神。
此外还有位于一洲东南的钱塘江,是那条老蛟的修道之地,位于钱塘县,名为风水洞。以及一条旧朱荧王朝境内的雍江,郦老神仙编撰的《水经》有云,四方有水曰雍。
崔东山和姜尚真之前游历正阳山白鹭渡,就碰到了一拨与钱塘江大有渊源的养龙士。
再就是各国京城内的一国城隍,不过品秩悬殊,大骊王朝的京城隍,高居三品,各大藩属国四品、五品皆有。
一洲版图,能够跻身上三品的山水神祇,不多。
绣花江水神,是四品。冲澹江叶竹青,玉液江水神李锦,都只是五品。
数量最多的土地公土地婆,河伯河婆,神位都在最下三品,依旧归上司山神、河神管辖,升迁贬谪仍然是在此道路,但是郡县城隍庙和文武庙,都具有监察之权,反之,山水神灵,对于各级城隍爷,亦有如此。
姜尚真笑道:“这个柳老尚书,只可惜不是修道之人。”
崔东山无奈道:“他甚至与朝廷拒绝了尝试成为神灵一事,说他这种读书人,挨得了骂,独独吃不住疼,什么形销骨立,听着就渗人,与其遭罪一场再烟消云散,还不如眼一闭天一黑,此生就此拉倒。”
为大骊朝廷负责编撰一洲山河“家谱品第”之人,正是大骊陪都礼部尚书,一个垂垂老矣的读书人,柳清风。
传闻这项大骊朝廷开创先河的举措,得到了文庙圣贤的赞许,极有可能在整个浩然天下推广开来,不再按照一洲各国的自行其是,一国君主和礼部衙门,就可以在各自国境内随意抬升、贬谪山水神位。
最关键的,是一位山水神祇的道德功业,会是考评极为关键的条目。而不是只看金身境界,辖境广袤,山头多寡。
简而言之,小山可以高位,大江可以低品。
而且山水品秩,不再是定例,使得各方神灵无法在功劳簿上躺着享福。
姜尚真说道:“可惜了。”
崔东山叹了口气,合上册子,“这个柳先生在走出书斋之后,一辈子都在当官,殚精竭虑,休歇也好。”
姜尚真好奇道:“你之前一直想要与你先生说的那件事?如今还是说不得?”
崔东山摇摇头,“以前是想等等看再说,如今是没必要了。”
姜尚真笑道:“那我可要多喝点小酒,听听看。”
崔东山点点头,“你与先生,是在藕花福地认识的,我先生当时境界不高,在一个四面皆敌的江湖里,你觉得走得如何?”
姜尚真想了想,“极小心极稳妥。”
小心是原因,稳妥是结果。
崔东山叹了口气,“先生第一次离开家乡,就是这样了。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一个没读过书的人,初次走远门,走江湖都是如此小心谨慎,那么其他人呢?江湖经验更丰富的人,读过很多书的人呢?”
“所以这就导致了一个结果,在某件事上,先生会跟郑居中有点像。”
姜尚真恍然道:“聪明人,哪怕对待善恶,都看得真切,很容易找出脉络,唯独瞧不起有脑子不用的人。”
姜尚真立即改口道:“不是瞧不起,是无法理解。”
崔东山摇摇头,“就是瞧不起,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只不过先生的为人处世,依旧会心怀善意,越是纯粹的弱者,越愿意给予纯粹的善意,可这期间,就像有另外一个先生,在旁观,在冷眼看着一切。”
姜尚真抿了口酒,“这要是搁放在道理上,除了自律更严,可一样容易苛求好人好事,所幸陈平安只是如此心思,不会与人多说多做什么。可长久以往,是有问题的。”
崔东山点头道:“先生曾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点,举个例子,先生会在内心深处,天然排斥那些演义小说上的行侠仗义,甚至是反感很多看似侠义心肠的举动,因为他会觉得远远不够,会留下很多的隐患,甚至是一个结局更糟糕的烂摊子。小宝瓶和裴钱她们,会看得津津有味,可在先生看来,翻过就算,只会觉得……”
姜尚真接话道:“一座屋子,八面漏风,天寒地冻。”
崔东山喝了口酒,转头望向铺子外边的灰蒙蒙雨幕,喃喃道:“但是,谁告诉我们,大侠做了一桩好事,必须得做到底,非要长久照拂那些脱困的弱者?有这样的道理吗?没有。如果人人如此,好人会越来越犹豫,好事会越来越稀少。这个世界,是自有规律运转不停的,是人人自有道路要走的,这就是世道。老秀才说过,世道世道,就是我们所走之路,好走的,难走的,好走却是错的,难走却是对的,所谓幸运,就是脚下道路好走又对,所谓不幸,就是难走且错。”
崔东山用手指蘸了蘸酒水,在桌上划出四条线,从低到高,依次说道:“坏事,错事,无错,好事。这就是先生心目中的事情,正确的高低顺序。”
姜尚真瞥了眼,感叹道:“陈平安想错了,无错二字,可比单纯的好事难太多了。”
崔东山点点头,“就是这样。”
两两沉默,崔东山也不喝酒,轻声问道:“那么先生为什么会如此想呢?”
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