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变成一个圆脸棉衣的年轻女子。
她已经身在飞剑笼中雀的小天地当中。
法印落地,雷光消逝,天地转入昏昧。
如那天地未开的混沌之地。
连那巍峨白玉京、剑仙幡子和中年道人、五位武夫陈平安,都一并消失不见。
那个身穿鲜红法袍的年轻人,手握狭刀,轻轻敲击肩头,缓缓从天幕落向城头,笑容灿烂,“哪怕依旧无法彻底打杀赊月姑娘,也要留下个赊月姑娘在城头。”
年轻隐官嘴上说着客气话。
可这剑气森森的笼中雀小天地内。
除了陈平安落下的那条路线上,飞剑自行消散,为一袭鲜红法袍让路,其余整座天地间,皆有飞剑攒簇,从小天地天幕处密集布阵,一圈圈一层层,所有剑尖直指赊月。
赊月四周十丈之内,月光如水,将那些飞剑阻挡在外。
赊月疑惑问道:“你擅作主张,将这枚五雷法印的用途篡改,就不心疼如此一来,会使得原本有望成为一件仙兵的法印,不但离着圆满姿态,攻伐威势减半,还要让它失去成为一座宗字头传法印的机会?”
陈平安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似乎是说赊月姑娘你的问题太大,太难回答。
赊月好奇问道:“难道不是吗?”
陈平安停下敲刀动作,肩挑那把狭刀斩勘,埋怨道:“赊月姑娘,你我投缘,我不准你如此看轻自己,半个赊月也好,小半个也罢,难道都不值一座宗门的传法印值钱?”
赊月有些自责,说道:“还是你的符箓手段太怪,我猜不到一种法印禁制,都能够如此诡谲。”
陈平安突然问了一个更奇怪的问题,“一个人的自责,会死人吗?”
又来!
赊月抬起双手,重重一拍脸颊。
没了陈清都坐镇的半座剑气长城,任你玉璞境陈平安手段再古怪,再环环相扣,当真拦得住一轮明月的远游?
陈平安将那斩勘悬佩在腰,收敛笑意,悬空而停,左手双指并拢,在身前右方,轻轻抵住虚空处。
最终出现了一粒灯火依稀的光亮。
陈平安双指缓缓从从右到左抹过。
陈平安双眼眯起,死死盯着那一粒灯火,变成一道光亮,到越来越光明,最终越来越像一把剑。
人身小天地当中,有个金色小人儿,轻轻握住剑柄,它骑乘火龙,一路去往陈平安心湖,抬头望天,天悬一轮月。
而陈平安身后,矗立有一尊顶天立地的金色神灵,正是陈平安的金身法相,却身穿一袭道袍,中年面容。
天地四方,四字归拢一处。
有头别玉簪的少年陈平安,脚踩其中两字,笑容自信,近乎自负。有那我辈读书人之舍我其谁的浩然气概。
草鞋少年,脚踩陆沉二字,头别白玉簪,腰悬一枚水字印。
先以合道天地的伪玉璞境界,在这里一个人胡思乱想,一个人喃喃自语,一个人独来独往。
以碎金丹跻身的武夫山巅境,在这城头上,最后一次结成金丹客,最终成为那些山上神仙眼中的我辈人。
又将一本拳法《撼山谱》,一本符箓《丹书真迹》,一本书名直白的《剑术正经》,烂熟于心。
还空余一座开府却未搁置大炼本命物的窍穴。
还剩下一个还乡。
夕阳西照远远去,陌上花开缓缓归。
赊月四周月光越发璀璨,月色愈发浓郁。
一层层由井底月本命神通凝聚而成的飞剑大阵,在被镀上了一层月光后,便当场崩碎,赊月身形笼罩月光中,如一轮袖珍小月愈发壮大,飞升作大月。
只是赊月突然皱眉不已,一座座剑阵被摧折无数飞剑,但是冥冥之中,对方飞剑毁弃,但是真正的那把“唯一”飞剑,却好似凭此本命月色,悄然淬炼!
赊月便立即止住念头,打消了那个以月光强横开阵、连开三层禁制再离去的想法。
哪怕陈平安如今是一位玉璞境的剑修,一剑又能强到哪里去,事实上,这千万把飞剑所指,当真就是真正“赊月”?
她开始收拢月光,月色在她附近,越来越凝练浓郁。
试试看?杀杀看!
那陈平安猛然伸手握住剑柄,横剑在前。
身后那尊神灵亦是如此动作,如出一辙。
赊月,你当真觉得我不知你身藏何处吗?
我将你视为蛮荒天下的畜生。
你也不该把我当个人看待的。
来我身前,与我为敌。请多加小心。
一剑斩我心中月。
请你现身。
再一剑斩你真身。
请你去死。
我有剑要问,请天地作答,先从明月起。
————
那赊月天上摘月返回人间,脑子拎不清地直奔对面城头,这让离真有些不痛快。如今自己打是打不过那小娘们的,关键是论出身论家底,对方也不差。
离真只有在那巅峰之时,在人间才能与赊月换命。她那一张圆圆脸,已经不太讨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