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剑修,有四把飞剑,更有了两把本命飞剑。
妖族大军结阵最厚重处,人未到拳意已先至。
宁姚依旧在找那些境界高的金丹、元婴妖族。
范大澈依旧无大事可做,好在比起先前宁姚开阵,一行人都只是跟着御剑,此次陈平安以拳开阵,范大澈出剑的机会多了些。
先前宁姚一人仗剑,开阵太快。
左右两翼的南北向战线,两拨下城厮杀的剑修,离着这条金色长河还很远,都没走到一半路程,并且越往后,破阵杀敌的度会越慢,甚至极有可能未到一半,就需要撤回剑气长城,与城头上养精蓄锐的第二拨剑修,轮番上阵,应对这场遍地尸骸的拉锯战。
金色长河与城墙之间的广袤战场别处,当下凿阵南下最快的一拨剑修,也堪堪将推进到了半路而已,那还是因为有元婴剑修齐狩帮忙带头开路的缘故。
叠嶂四人北归,与旁边那条战线上的十数位南下剑修,一头一尾,绞杀妖族大军。
四位年纪轻轻的天才剑修,站在一排,相互间拉开七八十丈距离,不再追求凿阵的度和深度,开始尽可能多杀伤妖族大军,故而四位剑修都开始脚踩长剑,镇嶽,红妆,经书,紫电,以御剑之姿,祭出各自本命飞剑,一路杀回剑气长城。
陈三秋本命飞剑名为“白鹿”,飞剑的本命神通之一,是那白鹿衔芝的景象,战场之上,会出现一头大如屋舍的白鹿,所衔灵芝即是陈三秋的那把本命飞剑,白鹿天然浑身剑光,四周如雪纷飞,并且能够自主聚拢灵气,大为神异。
战场上,那头通体剑光如雪的白鹿肆意乱撞,杀力极大。
相传陈三秋孕育出本命飞剑之前,年幼时一场午后梦寐,麋鹿游前,四足跪地,主动认主。
所以说陈三秋在剑气长城年轻一辈当中,以风流著称,绝对是大有本钱的。
家世好,脾气好,皮囊好,人缘好,资质根骨好,除了陈家少爷的酒品稍微差了点,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而白鹿此等神物,往往与虚无缥缈的文运有些牵连,所以陈三秋得了那把大骊仿白玉京的压胜古剑之一“经书”,相得益彰。因为陈三秋的本命飞剑,是极少数拥有两种本命神通的珍稀存在,除了祭出飞剑,白鹿现身之外,还能够无形中增长陈三秋的文运,所以陈三秋其实既是先天剑胚,也是天生的读书种子。
要知道在浩然天下,拥有剑仙境界的儒家圣人,三大学宫、七十二书院,如今就只有两位。
可惜陈三秋生在了读书人寥寥的剑气长城,最关键是陈三秋还姓陈,去不了那座处处学塾、书声琅琅的异乡。
能够在剑气长城摘得天才头衔的剑修,其实人人皆有故事。
只要是喜欢喝酒的剑修,谁都可以大醉酩酊,哪怕醉死都有理由。
宁姚始终不远不近跟着那个只管出拳的陈平安。
宁姚依稀感觉到了一个陈平安的想法,可能当下陈平安自己都浑然不觉的一个念头。
我若拳高天外,剑气长城以南战场,与我陈平安为敌者,不用出剑,皆要死绝。
宁姚没有觉得这样不好,但是又觉得这样可能不是最好的,道理只有一个,他是陈平安。
所以宁姚喊了一声,“陈平安。”
战场之上,陈平安立即收拳停步,转过头,有些疑惑。
范大澈一瞬间有些剑心不稳,只是奇怪感觉,一闪而逝。
宁姚说道:“继续出拳,我在身后。”
陈平安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何宁姚要说这句话,不过还是笑着点头。
先前与庞元济借来的那件衣坊法袍已经破碎收起,身上这件更是破碎得收都不用收了,便以拳意轻轻震散,如蒲公英飞走四方。
不但如此,连那件宁府青衫法袍也一并收起,于是当下陈平安只穿着一件最寻常材质的长袍。
陈平安深呼吸一口气,吐出一大口淤血,不知不觉,以他为圆心的方圆数十丈之内,战场上已经没有活着的妖族。
陈平安一手抖了抖手腕,一手轻轻攥拳又松开,双手白骨裸露,再正常不过了,疼是当然,只不过这种久违的熟悉感觉,反而让他安心。
不吃点疼,练什么拳,修什么行。
陈平安目视远方,最后抬高视线,才现墙头上刻的那个大字,再熟悉不过了。
猛。
字写得是真不好看。
陈平安下意识抬头望向天幕。
可以晚来,别不来啊。
哪怕只是回到半个家乡的剑气长城,看一眼也好,至于出不出剑,可以来了再说。
陈平安伸手一抓,结果记起那把剑坊长剑早已崩毁。
便从咫尺物当中取出那把搬山之属元婴妖族的法刀,狭长锋锐,宝光莹澈。
陈平安握住这把已经无主的法刀,品秩极高,一等一的法宝,轻轻掂量一番,重量足够,那就继续开阵。
片刻之后。
范大澈忍不住转头看了眼身后。
宁姚在揉眉头。
而在两人的前方,陈平安在持刀乱砍。
范大澈觉得这大概就是斫贼了。
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