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之中,就要掉以轻心。若只是如此,只在这方寸符上较劲,比拼脑子,庞元济其实会更加小心,但是陈平安还有更多的障眼法,有意让庞元济看到了他陈平安故意不给人看的两件事情,相较于方寸符,那才是大事,例如庞元济注意到陈平安的左手,始终未曾真正出拳,例如陈平安会不会藏着第四把飞剑。”
晏琢和陈三秋相视苦笑。
叠嶂听得脑袋都有些疼,尤其是当她试图静心凝气,去仔细复盘大街战事的所有细节后,才发现,原来那两场厮杀,陈平安花费了多少心思,设置了多少个陷阱,原来每一次出拳都各有所求。叠嶂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一开始他们四个听说陈平安要待到下一场城头大战,其实顾虑重重,会担心极有默契的队伍当中,多出一个陈平安,非但不会增加战力,反而会害得所有人都束手束脚,现在看来,是她把陈平安想得太简单了。
董画符还好,因为想的不多,这会儿正忧愁回了董家,自己该如何对付姐姐和娘亲。
宁姚沉默片刻,望向四个朋友,笑道:“其实陈平安一开始就知道黑炭和叠嶂切磋,还有你晏胖子的挑衅,是为了什么。他知道你们都是为他考虑,只不过当时你们都不相信他能够打赢三场,他就不好多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他心里边,会领情,他从来就是这样的人。”
宁姚笑问道:“是不是放心之余,内心深处,会觉得陈平安其实很可怕?一个城府这么深的同龄人,如果想要玩死自己,好像只会被戏耍得团团转?会不会给他骗了还帮着数钱?”
陈三秋点头道:“确实有点。”
宁姚摇摇头,“不用,陈平安与谁相处,都有一条底线,那就是尊重。你是值得敬佩的剑仙,是强者,陈平安便诚心敬仰,你是修为不行、身世不好的弱者,陈平安也与你心平气和打交道。面对白嬷嬷和纳兰爷爷,在陈平安眼中,两位长辈最重要的身份,不是什么曾经的十境武夫,也不是昔年的仙人境剑修,而是我宁姚的家里长辈,是护着我长大的亲人,这就是陈平安最在意的先后顺序,不能错,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白嬷嬷和纳兰爷爷就算只是寻常的年迈老人,他陈平安一样会十分敬重和感恩。于你们而言,你们就是我宁姚的生死战友,是最要好的朋友,然后,才是你晏琢是晏家独苗,陈三秋是陈家嫡长房出身,叠嶂是开铺子会自己挣钱的好姑娘,董画符是不会说废话的董黑炭。”
宁姚不再说话。
远处走来一个陈平安。
换上了一身清爽青衫,是白嬷嬷翻出来的一件宁府旧藏法袍,陈平安双手都缩在袖子里,走上了斩龙崖,脸色微白,但是没有半点萎靡神色,他坐在宁姚身边,笑问道:“不会是聊我吧?”
董画符点头,正要说话,宁姚已经说道:“刚说你不讲废话?”
董画符便识趣闭嘴。
陈平安抬起左手,捻出两张缩地符,一张黄符材质,一张金色材质。
晏琢瞪大眼睛,却不是那符箓的关系,而是陈平安左臂的抬起,自然而然,哪里有先前大街上颓然下垂的惨淡样子。
陈平安收起两张符箓,坦诚笑道:“最后一拳,我没有尽全力,所以左手受伤不重,庞元济也有意思,是故意在大街坑底多待了会儿,才走出来,我们双方,既是都在做样子给人看,我也不想真的跟庞元济打生打死,因为我敢确定,庞元济一样有压箱底的手段,没有拿出来。所以是我得了便宜,庞元济这都愿意认输,是个很厚道的人。两场架,不是我真能仅凭修为,就可以胜过齐狩和庞元济,而是靠你们剑气长城的规矩,以及对他们心性的大致猜测,林林总总,加在一起,才侥幸赢了他们。远远近近观战的那些剑仙,都心里有数,看得出我们三人的真正斤两,所以齐狩和庞元济,输当然还是输了,但又不至于赔上齐家和隐官大人的名声,这就是我的退路。”
出拳要快,落拳要准,收拳要稳。
若是出剑,亦是如此。
陈三秋笑道:“有些事情,你不用跟我们泄露天机的。”
陈平安摇摇头,“没什么不能说的,出门打架之前,我说得再多,你们多半会觉得我大言不惭,不知轻重,我自己还好,不太看重这些,不过你们难免要对宁姚的眼光产生质疑,我就干脆闭嘴了。至于为什么愿意多讲些本该藏藏掖掖的东西,道理很简单,因为你们都是宁姚的朋友。我是相信宁姚,所以相信你们。这话可能不中听,但是我的实话。”
晏胖子道:“中听,怎么就不中听了。陈兄弟你这话说得我这会儿啊,心里暖洋洋的,跟天寒地冻的大冬天,喝了酒似的。”
陈平安微笑道:“最近我是真喝不了酒,受伤真不轻,估摸着最少十天半个月,都得好好养伤。”
宁姚斜眼说道:“看你现在这样子,活蹦乱跳,还话多,是想要再打一个高野侯?”
陈平安笑道:“高野侯,不是我吹牛,我哪怕当时在街上不走,只要高野侯肯抛头露面,我还真能对付,因为他是三人当中,最好对付的一个,打他高野侯,分胜负,分生死,都没问题。事实上,齐狩,庞元济,高野侯,这个顺序,就是最好的先后,不管面子里子什么的,反正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