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师门前辈的眼皮子底下,约好了时间地点,在此偷偷幽会?那藻溪渠主确实会守口如瓶,帮着遮掩,可这两人不至于这般猴急才对,一个性子冷,何露还算一心向道的。”
陈平安笑道:“宝峒仙境大张旗鼓拜访湖底龙宫,晏清什么性情,你都清楚,何露会不知道?晏清会不清楚何露能否会意?这种事情,需要两人事先约好?大战在即,若真是双方都秉公行事,上阵厮杀,今夜相见,不是最后的机会吗?不过我们在水仙祠那边闹出的动静,渠主赶去龙宫通风报信,应该打乱了这两人的心有灵犀,说不定这会儿何露躲在某处,怪你坏了他的好事吧。那晏清在祠庙府上,是不是看你不太顺眼?藻溪渠主的眼神和措辞,又如何?能否验证我的猜测?”
杜俞一脸汗颜,“先前光想着硬闯府邸,提刀砍人,好为前辈立下一点小功劳,所以晚辈真没想这么多。”
陈平安不着急进入祠庙,瞥了眼内心惴惴的杜俞,然后环顾四周,随口问道:“你怎么走的江湖?怎么活到今天的?还是说银屏在内十数国,处处民风淳朴?可在水仙祠庙那边,我见你们修士、神祇和市井三方,好像也没淳朴到哪里去啊。”
杜俞只得说道:“与算人算事算心算无遗策的前辈相比,晚辈自然贻笑大方。”
陈平安笑道:“算人算事算心算无遗策,嗯,这句话不错,我记下了。”
杜俞心中郁闷,记这话作甚?
陈平安开始挪步,率先跨过祠庙大门。
府邸辉煌,全然不似祠庙。
来到一处悬挂“绿水长流”金漆匾额的内府门外。
一位凤冠霞帔的宫装妇人,气态雍容,一双桃花眼眸有些狭长,笑意淡淡。
与她并肩而立的一位年轻女子,身穿白衣,头戴一顶凤翅金冠,巧夺天工,些许微风拂过,金色凤尾便随之颤动,隐约有雏凤长鸣之声。
陈平安只是扫了两位女子一眼,然后便盯着那顶金冠多瞧了几眼。
应该是件品相不错的法器。
杜俞按照先前的叮嘱,与陈平安并肩而立,两人是江湖结识的多年好友,前辈名为“陈好人”,是一位云游四方的野修。
进祠庙之前,陈平安问他里边两位,会不会些掌观山河的术法。
杜俞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连他们鬼斧宫老祖都需要动用师门重器,才可以运转这种神通。
除了黄钺城城主和晏清的那位恩师,或是苍筠湖湖君、五岳神祇这类稀罕存在,在各自自家山头,谁敢说自己能够掌观山河?
陈平安笑道:“我与杜俞兄弟,此次冒昧拜访,是想要跟渠主夫人讨教一件小事。”
那位渠主夫人微笑道:“既然你自己都说了小事?那就不用着急,我今夜与晏仙子饮茶,可是大事。你不如和杜仙师明日再来?”
杜俞也就是不敢流露出什么,不然都要朝这位藻溪渠主竖大拇指了。
真他娘的是一位女子豪杰,这份英雄气概,半点不输自己的那句“先让你一招”。
不过这是情理之中的待客之道。
晏清是谁?
祠庙又在苍筠湖畔。
更有宝峒仙境的仙师们在龙宫做客。
一个与杜俞称兄道弟的野修,能有多大的面子?
杜俞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只是眼珠子微动,看了眼天幕。
他现在就怕天塌下来。
不过塌下来也好。
身边这位前辈,若是真轻轻打了晏清那么一两下,根本不管轻重,以宝峒仙境老祖出了名的护犊子,一定不会罢休,苍筠湖湖君多半也不好意思袖手旁观……
到时候就会是一场法器齐出、遮天蔽日的围殴。
但是杜俞之所以心情凝重,没太多窃喜,就是怕你们宝峒仙境和苍筠湖联手围殴一位野修。
然后到头来,反过来给人家一人单挑了你们两大窝子啊。
杜俞其实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很荒诞可笑。
身边此人,再厉害,照理说对上宝峒仙境老祖一人,兴许就会极其吃力,一旦身陷重围,能否逃出生天都两说。
但是杜俞偏偏就是有一种直觉,告诉自己,最不可能的,兴许才是最后的真相。
陈平安开门见山道:“我在随驾城那边得知,当年那位暴毙太守临终前寄出的那封密信,你不但亲手打开了,而且还与那寄信人一起去了趟银屏国京城。对吧?”
那仙子晏清神色冷漠,对于这些俗事,根本就是置若罔闻。
杜俞相信她就算听见了,也等于没听见。
因为爹娘说过,如晏清、何露这般真正的修道天才,人间事就是那雪泥符一般,心境如镜,了无痕迹。
那位藻溪渠主依旧神色恬淡,微笑道:“问过了问题,我也听见了,那么你与杜仙师是不是可以离去了?”
陈平安笑道:“渠主夫人当年行事,自然是职责所在,所以我并非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觉得反正事已至此,随驾城更要大乱,这等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哪怕拣出来晒一晒太阳,也半点无碍大局了,希望渠主夫人……”
藻溪渠主蓦然怒容,极有威严,向前踏出一步,直接打断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