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今踏入那间昏暗的囚室,这里仿佛与世隔绝,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血腥的混合气味。
他的目光迅速在狭小的空间内扫过,最后定格在床上那个娇小的身影上。
恒静斜倚在破旧的床板上,左手手腕处,一朵妖艳的血花触目惊心地绽开,那是生命的色彩在绝望中最后的挣扎。
血液已经渐渐凝固,但暗红的痕迹依旧在床单上缓缓蔓延,像是一幅残酷的画卷,在她灰色的僧衣上铺展开来。
与她惨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起来,整个人像是被一朵朵鲜红的花儿托住。
她的双目紧闭,长而密的睫毛在惨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唯有那嘴角的微微上扬,透出一种异样的安详和满足。
那笑意,仿佛嘲笑方如今。
方如今大概能感受到恒静在生命最后一刻的从容与释然,那种超越生死的平静,让他不禁对眼前这位柔弱却坚韧的女子肃然起敬。
方如今站在那里,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恒静,这个曾经在他们手中受尽折磨的女子,明明有机会提早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何偏偏选择在受尽了痛苦之后才走上这条绝路?
这个时间节点确实令人费解。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是听到了什么,或者似乎看到了什么,才让她毅然做出了自杀的决定。
他环顾四周,试图从这间囚室中找到些许线索。囚室的墙壁上,还残留着恒静受审时的痕迹
而此刻,她却以一种近乎诡异的方式,带着微笑离开了这个世界。
此时,审讯林宝华的结果也已经出炉。经过详尽的调查与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逐渐清晰。
林宝华昨天确实外出了一次,他事先向顾清江请了假。请假的理由是他母亲的哮喘病又犯了。
对于林宝华来说,母亲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自幼丧父的他,是在母亲含辛茹苦的抚养下长大的。
长时间的操劳让母亲落下了一身的病,尤其是哮喘病,每到换季或者天气变化时就会格外严重。
对于母亲的艰辛,林宝华心知肚明,他的孝顺在行动组里也是出了名的。
他从不沾染烟酒,生活极为自律,每个月的薪饷,他几乎都会原封不动地交给家中的老母,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他知道,母亲为了他付出了太多,现在能做的就是让母亲过上更好的生活。
老娘病重的消息是通过他们家的邻居捎信捎到了本部行动组,林宝华的同事辗转通知他。
一听到这个消息,林宝华立刻向顾清江请了假。
顾清江对林宝华家里的情况了如指掌,考虑到当天林宝华并不需要当班,便爽快地批准了他的假期。
他请假后,行踪清晰明了——先是匆匆赶往了平日里为母亲取药的药铺,抓了药后,便急忙返回家中。
据他所述,之后他便一直守候在母亲床前,未曾离开半步。除了药铺和家,他昨日再无其他去处。
这番详尽的口供,与调查所得的证据不谋而合,林宝华的每一句话都得到了验证。
一切似乎都合乎逻辑,然而方如今却隐隐感觉到一丝异样。这种直觉,让他无法安心。
于是,他一方面紧急安排手下连夜对药铺展开深入的调查,试图从中寻找可能的线索;
另一方面,他决定亲自出马,对林宝华进行严格的审问,以期能直接从当事人口中挖掘出更多真相。
审讯室里,二十多岁的林宝华坐在铁椅上,虽然未受刑罚,却显得表情呆滞,神情沮丧。
当方如今推门而入,林宝华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声音颤抖地说:“方组长,你相信我。恒静的死,确实是我的失职,我无话可说,愿意接受任何处罚。但如果说我和日本人有勾结,那真是天大的冤枉!”
方如今示意他冷静,沉声说:“别激动,有话我们慢慢说。”
说着,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你这个邻居有没有问题?”
方如今的问题让林宝华明显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想到审讯的重点会突然转移到自己的邻居身上。
他略一沉思,然后回答道:“他叫阮前,是个裁缝,手艺相当不错。我们两家很早就认识了,早年间我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我们就是邻居,两家的关系处得非常好,经常走动。”
说到这,林宝华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情,“我父亲走了之后,阮叔经常帮助我们母子,他真的是个非常善良的人。我可以保证,他绝对没有问题。”
方如今听了林宝华的描述,眉头微皱,沉声说道:“林宝华,不要轻易下结论。你也是做情报这一行的,应该明白,在调查工作中,一切结论都需要建立在充分的证据基础上。至于你提供的阮前的情况,我们会进一步了解。”
林宝华低下头。
“还有其他的要说的吗?”方如今耐心地询问。
林宝华烦躁地将双手十指插进头发里,狠狠地抓了几下,仿佛在发泄内心的焦虑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