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是来找川本少佐的?哦,他受了很重的伤,能不能挺过今天晚上,要看他的造化了!”戴着黑色圆框眼镜的军医面无表情。
冷秋文一听,两腿一软,当即就跪到了地上,急得要哭了,用力地抱着军医大腿:“求求您,求求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稻叶君,救命如救火呀!”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子弹打穿了他的肺部,我们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原本可以送到城里的医院的,可现在雪太大了,再说这半夜三更的,天也太冷了,冰天雪地的可不好走,这样把他抬出去很快会要了他的命的!他在每一声热切的呼喊,还没有来得及传入川本正仁的耳中,便已经被冻住了。
在漫长的等待中,这个不安的夜终于过去了。
清晨,眼见护士挨个吹灭了帐篷里的马灯,冷秋文才有了一点活气,忍不住跺脚取暖。
忽然,不经意间看了病床上的男人一眼。
他的手指竟然微微动了一下。
“正仁,正仁,快睁眼看看,是我,是我啊,我是千春……”冷秋文激动地道。
那时还叫梶原千春,而不是冷求文。
一脸倦容的川本正仁缓缓睁开眼,看着发白的窗外,神情多少带着点迷茫,当看到那张布满泪水的脸时,他的眼神顿时一紧。
“千春……你……你……”川本正仁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但苍白的脸上却浮现欣慰的笑容。
真没有想到,在这里,在这样的时刻,他们还能相见。
冷秋文喜极而泣,忙替川本正仁掖掖被子,强忍着笑道:“昨晚你睡得深沉!天还早呢!只是雪下得大,映得窗户亮……正仁,你再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抓起正仁手紧紧地贴在自己脸上,他的手几乎没有任何温度,冷的可怕。
冷秋文的泪水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听冷秋文这么一说,川本正仁一下子清醒过来,他跟冷秋文一眼,平生最爱踏雪赏景,听说雪下大了,目光兴奋地一闪,竟是想挣扎着起身。
“你还有伤……快躺下……”
其实不用说,川本正仁根本就起不来。
忽然,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顺着嘴角淌下,黯然的光波在眼睑中无声地流动着。
“正仁,你坚持住,我这就去找医生……”冷秋文顿时慌了神,发疯似地朝帐篷外跑去。
看着冷秋文离去的背影,川本正仁咽了一口唾液,唾液混着鲜血流入喉管中,竟是感觉有一股暖流立时融遍全身,说不出的舒坦,脸上浮现了几分红润。
等冷秋文赶回来的时候,川本正仁已经气息奄奄,床上、衣服上都是鲜血。
“正仁,正仁,你怎么了?”冷秋文惨呼着扑上去。
鲜血还在不断地从川本正仁的嘴里涌出。
川本正仁努力摊开手掌,露出一块墨绿色、沾着鲜血的勾玉,用尽最后力气塞到了冷秋文的手中,嘴里断断续续的说道:“千……千春……我……我不行了,拿……拿着它,把它替我交给……草芥……照顾好草芥……让他……”
只是话未说完,悬着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已然停止了呼吸。
“正仁,正仁……”冷秋文心中悲愤,手中握着那块勾玉,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连声呼唤川本正仁的名字,却是无力回天。
军医在这个时候也已经赶了过来,上前翻开川本草芥的眼皮,微微叹息一声。
“请节哀!”
冷秋文抬起头,双手用力抓住军医的胳膊,用哀求的语气道:“医生,请救救他,请救救正仁……”
“对不起,川本君已经……请节哀吧!”
“不,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冷秋文无法接受事实,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看到军医正要用白床单盖住川本正仁的脸,冷秋文双目中闪过寒光,猛地从腰间掏出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枪,顶在了军医的脑门上。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必须救活正仁,否则我就打死你!”
军医被吓得脸色惨白,“这……这……”
这个疯子!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警笛声大作。
“啊……”
一声惊呼,冷秋文一骨碌从床上翻身坐起,只觉后背浸透了汗水,浑身冰凉,口中不停喘着粗气。
虽然惊魂未定,可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抓起手枪下床,贴着门缝朝外面看了看。
警笛声渐渐远了,直到再也听不见了。
冷秋文像是虚脱了一样,无力地回到了床上,双手抱紧膝盖。
又是这场噩梦,这些年来,川本正仁去世的场景一直挥之不去,始终徘徊在记忆深处。
待心情平静了下来,回手从枕边取过那块勾玉,拿在手里轻轻的摩挲着,又猛地攥紧。
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将这块勾玉交给草芥,而且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实在是有负川本正仁临终前的重托。
一个多月前因为一次意外,冷秋文手里的电台发生故障损坏,虽然上报了,但一直没有补充到位。
同时,唯一能联络上临城潜伏小组的助手横田靖司这段时间也不在临城,以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