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璃国皇帝承诺陛下,殿下一旦嫁过去,便是太子正室,准太子妃,以后太子殿下继位,殿下就是唯一的皇后娘娘……
前几次璃国国书里提及这些事,陛下都以大禹国的皇室规矩,帝王未立后有子嗣,帝女不可私自离宫为由,将璃国的请求给敷衍过去了。
可璃国那边却是并不打算就此收手,去年腊月,璃国皇帝传书,道是璃国有一名医,可为殿下治疗心疾。
得知这个消息后,陛下固然欢喜,但,若信了璃国皇帝的话,决定给殿下治心疾,就要送殿下去璃国,陛下不放心殿下,思量再三,才回了封择日与殿下商议后再做决定的书信。
再后来,陛下为此事特意去求见了国师,从国师口中得到确切答案后,方敢正式回应璃国皇帝。只是,璃国皇帝后来又传了消息来……陛下忍无可忍,方在朝野放出了些许闲言碎语,意图混淆视听。
陛下说,以殿下的身份,越不安分越正常,若是太过沉寂,难免会让那些他国狗贼给盯上。
所以,为帝女相亲的事,一是放消息给璃国听,让他们认清楚我大禹国陛下是绝不会将帝女远嫁他国的。二也是,让朝中那些本就觊觎帝女的年轻官员们知难而退。”
“璃国的事情……我确是今日才知。”一瞬间,我明白了皇兄之前的用心良苦。原来,不是嫌我闹腾,想把我送走啊……
骑在马上心不在焉的往前行着,我思纣着道:“这些事,皇兄一句都没同我说过,连他在宫外,被英王府余孽刺杀,伤了身子的事,他也都刻意瞒着我。他,不该瞒我的……”
崖魇淡淡道:“这些年来,陛下一直都在惦记着殿下有心疾一事。陛下说,他只想看着殿下在宫里生活的无忧无虑,快快乐乐,他不想殿下伤心难过,有任何烦忧。陛下,他过的也很苦。有些事,他不敢同殿下说,只能每日批完折子,深更半夜的扯着莲枝一起坐在屋顶上饮酒,放下帝王架子,同她滔滔不绝的倒着苦水。陛下他的一颗真心,都在殿下身上。殿下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怎能不疼惜。”
我抬了抬下巴,将脸扬的高些,眨了眨有点朦胧的双眼:“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个疼爱我的哥哥,还有个事事依着我,将我当做小女孩宠的三哥。若是有可能的话,真想守着他们过一辈子。”
崖魇的脸色愈发沉重,默了良久,方配合着道:“殿下会如愿的。”
我会心一笑,扫见了路旁迟迟盛开的灼灼桃花,突然忆起来了与崖魇的初见:“当年,我就是在这种阳光温柔,桃花烂漫的天里,遇见你的。”
崖魇怔了怔,随即也扭头看向另一畔的迤逦桃花,深邃的冷眸里,掀起了淡淡一层涟漪。
“嗯,事隔经年,仍记忆犹新。殿下还似当时,仙姿佚貌,如花如月……”
——
五月十九。
我穿戴好一身帝女华服,簪上双凤朝月长簪后,又亲手将三哥给我的五色水玉项链戴在攀了金色莲花纹的赤玄色衣襟外。
腰上缠着红玉祥云璎珞,臂上搭着浅金色的鸾凤披帛,墨发如瀑垂在腰后,脸畔坠着金色桃花耳饰。
凤头鞋伸出厚重灼艳的裙摆,鞋面镶嵌着的红宝石逢上天光,熠熠夺目。
缓步迈出重重桃花雨,裙摆曳地,擦过一尘不染的青石阶。
清水桃花深处,孤蝶落影留人。
自由翱翔在人间的蝴蝶虽形单影只,可深埋于青山绿水间的那只蝶儿,此刻却是有自己欢喜之人陪伴在侧……
‘殿下亲启,见字,绝笔:
臣自二十岁时起,便侍奉于先皇后左右,先皇后仁善好施,重情重义,帝女心性,与先皇后如出一辙。
奈何,天不佑帝女,帝女一出生,便经历诸多磨难坎坷。落地,便与生身父母分离。
犹记国师带走帝女那日,皇后忍痛起身,吐血泪吟,声声娍儿,碎臣心扉。
臣目睹帝后情路之坎坷,亦观得后宫你争我斗,步步棋子,置人死地。
皇后良善,深知后宫并非安平之地,帝与后当年含泪送亲儿,亦为保亲儿在宫外,开开心心,无忧无虑长大。
似皇后那等良善之人,理应守得云开见月明,终可儿女绕膝,承欢膝下。
然天妒红颜,先太子于母腹之中便遭了毒手,生前,未见父母一面,死后,徒留半坛青灰。
先皇后因太子之死,而郁结于心。先帝恐先皇后绝了生存之念,铤而走险,于先皇后体弱之时,强行让先皇后有了殿下。
只可惜,殿下降生,却伤了先皇后母体,先皇后苦熬数载,仍旧含怨驾鹤西去,未能亲眼得见殿下成人,未能亲手送殿下,登上良人花轿。未能等到,殿下与夫君和睦,儿女绕膝。
先皇后花魂消逝,先帝日夜,痛彻心扉,每每午夜梦回,俱是佳人在身畔。久而久之,神魂俱损,神识模糊。
未几年,先帝便深感力不从心,体乏身倦了。但为了等待帝女归来,先帝只好强撑下去。
离殿下回宫还有两日时,那日夜里,先帝醉倒榴花池,险些丧命。
宫墙之下,人人皆是身不由己,臣如是,先帝先皇后,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