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塌,是因为里面埋了火药,除了葛行舟,没有人会这么迫切的希望我与殿下死……殿下一旦在江都有个什么好歹,他便更加肆无忌惮了。届时江都雨灾乃是上天降下的惩罚一谣言,便更是坐实了。”
“还是得提醒殿下,小心为上。”
“只可惜殿下如今还沉浸在失去蝶儿的伤情中……再等等吧,明日我再去看望殿下,同殿下详细禀报这件事。”
“嗯,也好。”
听着屋内两人浓情蜜意的攀谈着,我又委实不大好意思再进去打搅。
思纣一阵,还是转身折回了自己暂住的那片庭院。
檐下雨珠犹如断了线的水玉,一滴连着一滴往下坠。
檐外攀满的紫藤花也在经过一夜风雨的摧残后,变得凌乱狼狈不堪。
残花被雨无情打落在地,零零散散的铺满了整条长廊。
我本想孤身回房中补觉养养精神的,可没成想今儿运气好,颇有听墙角的耳福,我这上一刻才从莫县令两口子的墙角那听完了一箩筐的甜言蜜语回来,这一刻就又撞见了神神秘秘的三哥与化霖两人在廊尽头的风雨亭内拉拉扯扯,沉声攀谈着些什么——
看两人这你拉我袖子,我推你爪子的做派,还真有话本子里青年男女雨天撑伞相约赏景凉亭私会的感觉……
原本扒人墙角是件极不道德的事情,扒三哥的墙脚,更是十分不讲义气,可奈何好奇心作祟,我在求知欲的驱使下,还是厚着脸皮,挺着脊背,一步一步小心且谨慎的走向了二人……的背影。
“江都之事,若非帝女横插一脚,恐怕大雨早就停了。如今可好,竟发生了这种意外。当初帝女信誓旦旦的说着什么,不能滥害无辜,不会再让江都的百姓因雨灾而丢掉性命,不会再允临熙城死一名百姓,现下,帝女她还是自食其言了吧!之前说我枉害性命,此刻再看看,究竟是谁在滥杀无辜?用一百多条性命去换十二条命,怎么算,都是笔亏本的买卖。到底是年岁小了些,做事如此不知轻重缓急。真不晓得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派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前来江都赈灾……
大人以为化霖天生便是冷血无情之人么?在重要事面前,化霖所做的每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化霖是真的在为百姓们着想,只是化霖的方式,或许会让大人觉得难以接受……大人说化霖的法子极端,可极端,并不代表无用。大人现在再比较一番,看是极端的好……还是帝女那所谓顾全大局的法子好一些。
大人,我不求你待化霖,也像待帝女那样亲近,化霖只求大人能够用公平的目光看化霖,别让化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多年前,是您救了化霖的性命,明明我们才是最早认识的人,大人您为何偏偏只看得上帝女,却看不上化霖呢,化霖究竟哪里不如帝女殿下?”
净骨玉立的颀长背影僵了下。
随后背影的主人用着淡漠的语气回应她的话:“你是你,辰儿是辰儿,你与她,怎可混为一谈。”
“我究竟,哪点不如她?”
“在性情方面上,你确实逊色她很多。”
“……什么意思?”
“辰儿从不会追在我的身后问,她到底哪点不如旁的女子。在我眼中,在她自己的认知里,她本就是个顶好的姑娘,无需同她人比较些什么。”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在还未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从来都没有什么输或赢,是你自己把自己困在这个死局里了。”
“我以为,我们之间,会不同的……”
“救你一命,是为了替我母亲积福。”
“那这几年来的回信呢?你告诉我,冬日天寒,须得添衣,夏日炎热,当心中暑。你还给我折冬日的京城雪梅,夏日的八月丹桂。旻哥哥,你我互述心事这么多年,你现在同我说,你只当我是相识之人,连朋友都算不上,你觉得,我会信么?”
“……若我记得没错的话,雪梅与丹桂,都是你开口要的。我生平,并不喜拾花弄草,丹桂与雪梅,俱不是我所好。往年夹在回信中寄给你的那些花花草草,都是我让砚北去弄的,砚北对这个比较有研究。”
“……”
“还有,且请祭司注意自己的身份与措辞。我这人性子不好,不喜同外人攀亲戚,我没有妹妹,你也无需叫我哥哥,传扬出去,有失体统。”
“有失体统?大人的意思是,化霖有失大人侯府的体统了么?那帝女……”
不等她说完,三哥便沉声威仪打断道:“我也从未将辰儿当做妹妹看。”
心跳一滞,心尖发麻。
我僵着脖子昂头傻傻的看着那凉亭中的两抹高挑身影,脑子里有几分嗡嗡作响。
未将我当做妹妹看……那他还……
没给我胡思乱想的机会,他便再次启唇道出了剩下那半截答案:“辰儿是我一眼见到,便想有未来的姑娘。我与她,同与别人不一样。她喜欢唤三哥,便唤吧。终归,以后是要改称呼的。”
我是他一眼见到,便想有未来的姑娘……
“三哥……”低低的一声唤脱口而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这么轻易的扫去了罩在我心头的所有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