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再往上数几代,我曾祖父,曾祖父的父亲,曾祖父的祖父,俱是四十出头便油尽灯枯了……我的皇姑姑,姑奶奶,纵使离开京都皇城了,也是三四十岁便香消玉殒了,有的甚至二十出头,便红颜早逝了。”
轻轻蹭了蹭他的胸口,我惆怅忧忡道:“我这个病,我也不晓得这辈子还会不会根治痊愈,而且,我连自己究竟还能活多久都不晓得……如此一想,心疾就不那么重要了。”
“辰儿不许胡思乱想,有我在,不会让你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的。辰儿,我会守你百岁无忧,我会陪你白头偕老,不到一百岁,我绝不会放开你的手。”他柔下目光瞧着我,一字一句道的格外认真。
我搂紧他的脖子心底阵阵温暖,满足的靠在他肩上欢喜一笑:“好,不放,这辈子我们谁都不许先放开对方的手。”
“好。”他低低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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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三哥抱回厢房后,他将我放在了床上还顺道给我遮了层被子,玉指勾下两层淡紫色的纱幔,整理好,打算转身离开——
“三哥。”我躲在被窝里出声唤他。
他离去的背影顿了一下,随后,又回过头,掀开紫纱幔走进了进来……
盈盈烛光在床头小几上来回摇晃的惬意,他的轮廓被一层淡淡的金色笼罩,神圣的就好似一尊刚从远古洪荒中现身于世的上古大神……
旧时梦境与眼前情景相重叠,一瞬间,竟让我有些分不清此刻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了。
他从漫漫虚光里走来,清风霁月的俯身坐在了我的床侧,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攥住了我抓在被子上端的那只爪子,眉眼柔柔的问道:“怎么了?还不想睡?”
我诚实委屈的点头:“嗯。”
他勾唇大度纵容我:“那我陪你说说话?”
我可怜兮兮的回答:“好……”
他把我的爪子塞进了被窝里,重新给我掖好了被子。
想了良久,才挑了个适合深更半夜聊的话题开头:“我听说,上元节那会子,陛下有意要为辰儿择选驸马。挑中了吏部的沈清河沈侍书,想撮合辰儿与那位沈大人共结百年之好……那位沈大人晓得辰儿喜欢春日的白玉兰,便不惜折了府内所有含苞待放的春日玉兰花,连着三天三夜用炭火暖烘,才令那些本不该立时绽放的白玉兰一夜怒放,争相斗艳。
我还听说,辰儿后来对沈大人的做法颇为感动,不但将宫中所有闲置的花瓶都搬了出来,灌满露水,养那一簇簇纯洁如玉的白玉兰,还赏赐了沈大人不少宫中糕点。
彼时朝中人人都认为,帝女殿下以往从不与前朝大臣有来往,当下竟愿意主动与沈侍书亲近,沈侍书八成是有戏,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光宗耀祖了……他们都说,帝女青睐沈侍书,沈侍书有很大的几率,会成为皇亲国戚,帝女驸马……我见那沈侍书,也确实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生的端正,性子柔和,想来,该是辰儿喜欢的那一类型才对。”
得,这是深更半夜来同我算账了来着!我瑟瑟往被窝里缩了缩,黑了脸无奈道:“我哪里青睐他了啊!我是命人拿花瓶养了他的花,可那是因为我心疼花!和他这个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你不晓得,那用炭火烘烤催开的花,个个都焉巴巴的,一点儿精神生气都没有,送到我眼前的时候,好多盏都已然花瓣枯萎了,花根都泛黄了!尽管他是在玉兰花开的最好的状态下,把花送到我的春帝宫的,可按着我昔年养花的经验来看,还是一眼就能断定那花照他的养法,顶多再过个一两日就要腐烂发臭。
原本强摘的花就不好养,它还急功近利的强行要把花催开,简直是杀花凶手!我师父说过,世间万物皆有灵,一个不懂得怜悯花草生灵的人,我有什么好青睐的……
我特意让人用露水养着那些花,也只是想再补救一下,企图让那些花儿多活几日……我是可怜花儿,他倒是脸皮挺厚,还真以为我是被他的一番深情重意给感动了……
还有那糕点,根本不是我乐意要赏赐给他的!是他偏赖在我的春帝宫不走,还对我宫中的几份糕点大肆夸赞,动不动就打着要来我宫中讨糕点吃的幌子进后宫骚扰我,我实在是被他折腾烦了,所以才生气的让人给他送了两百盒子的内宫糕点,我的本意是希望他识趣点,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了,谁知晓传到前朝,怎就都变味儿了呢!”
哀怨的看向他,我很不高兴的突然将胳膊从被窝里拿了出来,握拳砸了下他的手臂,忿忿不平道:“你怎么还拿什么相貌端正,衣冠楚楚说事啊!我又不是那种只看脸的庸俗人,我说过我喜欢你,并非只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这张脸!若你不是三哥,便是生的天下无双,我也顶多只会将你的皮囊当做一幅好看的水墨画欣赏。
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皮囊好固然会引人多看两眼,可寻伴侣又不是街头买画,看见合眼缘的只管买回去藏着,待看腻了,便再换下一个。
一生仅一次的那种事,可是须得慎重再慎重,单好看,是无用的。我要的驸马,是个能陪我一生一世,爱我一生一世,与我朝夕相处一生一世,宽纵我,心疼我,不会对我始乱终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