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言引并一:(2 / 4)

西宁记 琅琊刘景升 2928 字 2022-05-01

爽利,砍头时若有这砍猪头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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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教我弟兄不快活。”人尸上衣受扯了、发教割了, 两只眼也教会匪将去炼银。几个时辰的工夫,市上便只得一些叫卖并着寥寥一些买客,烟尘又起,城再归死寂。正是: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外城颇好些。楼上茶博士与两个峨冠博带的老朽言语, 一个哭国昏,一个泣民厥,把出四六句来评说,仨字儿一句话,吆喝的人都驻足来听,道的是:

言不说两个字儿加一个“ 者”,语不出半句话提几个“乎”。两张裂唇齐喷沫,抹得嘴上赛墨黑;一对银须都来角,觉着口里舌搅翻。黄齿零落,出鼻音不止伶俐;白目暗淡,众人瞧何停绕口?你的“耳”、我们的“耳”,此时都变了他的“尔”又“耳”;树的“枝”,草的“枝”,这番齐做了他的“之”来“芝”。人听了说腐,兽闻之言酸。该是牙掉了舌能动,唇裂了口能开。嘴能开天辟地扫四方、灭异国,谁知身不能擎倾木、不敢当外裔,只是嘴里说出的黄汉升,嘴唇撑起的空架子!

这楼下一干行乞化缘的老丐僧尼,几个赢乞正竞拈蚤虫。这个在头发上捏着个,那个在股间寻得个,半天摸不着,惹得旁人都笑。这个挠破头捉个巴掌般大的虱子,呼呼地叫唤,直来朝众人呰牙咧嘴,都来夸他;他又把那蠢物一掐,送嘴里一咬,弄出好一声响来,都道利害。这边两个剔指甲,衬手拈只八蜡送嘴里,嘬两口指头,便听火家开了门出来,把些鱼头虾尾一鼓脑倾地上,这俩正巧抢个头,张着嘴接,后到的只在地上呷些残汁。这一个跛足的汉子将残汁濯了脚、抹了脸,又去路边泥水里抹,泥里两个小太岁抛弹子饥渴,也要寻汁水吃,见都教吃净了,便将泥水捧来喝了,弄得一如祸皇氏的原人,淋淋漓漓出来。寻个狗窦,伸手入去拎出一盒黑豆腐、酸奶、斑面来啖。臭腥不免教人掩鼻。忽见一个先生,把一个竹箧,饿倒在一边,便分些谷壳与他吃了,先生嗔目,不思想护住了箧子,见是两个小的,便将小筐子与了道:“此直连城!不可使此失!”言毕,呕几升绿水,自归天去了。两小子听了话,开了匣子,见是幅黄卷山水,薄如蝉翼,腻赛鹅脂,使将市里去卖,众人都笑。他两个老子见了,当街喝道:“不理事的东西!此等烂树叶子何足贯肚?”见了画薄,说道:“此连城物为可食者!”分而食之,味如龙肝凤胆。此《富春山居图》残卷也!

街上几个庸吏绑缚几个皮包骨的在站笼里,身上带着二百斤的死枷,兴许是盗了大人的一点细糖、老爷的一丝果子,小偷小摸乃是弥天之大罪,欺世盗国反为举世之大德!老爷们一派奢靡,农人吃的是白浆清酒,彼等食的是鸭膀鹅肪。手中将着鼻烟壶,口里饮着神仙酒,耳边响着天籁声,眼前舞着倾国人!外面人言花销大,这几个地主老财便笑,教人赍书送银往各处官老爷地,教再大收商税,物价大帐,无不将几千两银子送来,更苦了寻常的百姓!

话说回楼上两个迂酸的老文,要了青梅、豆皮来下醋汁吃,吃酸物吐酸文,叹着“国相乱于前代,苦明遗时……”抑或“一代不如一代” 些话,吐着酸文是:“岂已反乎?若值彼乎?以顺之乎? 相荩以乎?”一派附庸风雅。人说道贼人来索财时,则惊叫人送礼,理整家什物件,连杖也不拿,长袍也掀起来,往家便走,不知方才谈国论策之胸襟何去也!

这流贼犯了这小城时,连骨头上的肉渣也用刀刮下来,一粒壳也从人家口里夺下去。城外扒树皮以食,掘草根以啖,万里无草木自不必说。这内城尝为书香之大园,贼将书页缚刀柄,人以书页净几席。又以书为柴火烧饭羹食,掷书填沟,道以竹简董纸陈铺。每入市而观,俱以之为坐、为椅、为凭拦、为墙砌。白日里飞的不是尘沙,是书页、焦书灰、书残飘也!愚民本应受盈城之书理教化,此时书亦盈,然民犹愚边!是时有一伙流贼会匪,八个金刚众星捧月般拥出一个桃腮粉面的幼~童,当头的鼓着金锣,旁人捧着个木牌,上头写着“衔火种孔雀阿弥陀佛”。“佛”旁斜着一点,改作了“小菩萨”。几个老鸦头便上着香,不知念些甚么东西,老汉把些东西来烧,两街里都合十双掌,神态之诚,足动天地!四沿里肃穆庄严,真乃万年佛门之圣地,千载难逢皈依之神宅!那为首的唱起诗来:

我赞圣童法无边,瘟疫一旦扫四边。

我赞圣童道无沿,恶贼一顾颤双肩。

我叹圣童德更仁,扶危济困总人钦。

我叹圣童召远士,仗义疏财能多般。

我歌圣童佛祖临,我合皈依大教庙。

我歌圣童菩萨命,众当稽首拜伽蓝。

我泣圣童来正值,拯我黎元于水火。

我泣圣童扫污秽,佑我大弦百世兴!

从者都随着他念,两目紧闭,重祷清实,胡乱扒拉些数珠,摇头晃脑,一字一拍,大钟以奏!但看那童子时,头上一大一小两个丫髻绾成,脸上、身上泥也没净,极矫揉造作装出番肃严相,手颤往尻下掖,牙颤在牙下噙一枚铜钱,下面的一个个七拐八歪,真正可笑!正是:供在龛上,小童儿都能作活神仙!那整个城里一般的黑灰,唯有几个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