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轰隆回响不绝于耳。
好险!
纵然他对身体有着强烈信心,甚至敢去遮挡手枪子弹,但对这样超越音速的飞石心生惧意,敬而远之。
自己又不是挡箭牌,还是不要去测试强度的好!
在瞬间的匆忙一瞥中,他看到了,清幽幽的月轮中浮现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庞大黑影。
虽然光线偏折,月轮产生了透镜效应,反映出来的形貌会失真。但是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洞外的生物绝不可能是一个人,更不可能是“仙人”。仙人要长成一副“巨猿”的模样,不如干脆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管它是什么呢,反正约定的三声呼唤已过。这地方太诡异阴森凶险,明天再来就是了。
他按照石板上的指点,转身就走。
然而,背后却响起了幽幽的叹息声,含混不清。
“唉……江哥儿,你怎么才来呀?”
他脚下一滞,差一点回头。
这是朱富贵的声音!虎渡河一别,天人永诀朝思暮想的朱叔叔!
“江哥儿……我找你找得好苦哇!”
不,不可能是朱叔叔,我亲眼看见他死在了江边。
满江红加快了脚步,晓得只要精神上稍微松懈,回过头后就可能彻底陷入幻觉不能自拔。“月轮”是有强大阻隔作用的,洞外那生物的精神力竟然穿透而出,实在骇人。
反正你丫也过不来,小爷就是不回头,不回去,你咬我呀!
朱富贵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仿佛就贴在脑后,哈出的气冷风嗖嗖。
“江哥儿……我的血快流干净了,好冷,好黑……”
满江红咬牙跑了起来,七拐八拐,出洞后见艳阳高照,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出万蛇谷到了下午三点多钟,他身法快速,感知灵敏,藏匿隐形起来,岛上无一人可以觉察。他先去找了花戎,远远望见他真的被结结实实绑在了一棵树下,肖平等几个人鼻青脸肿,显然吃了不小苦头。但花戎虽然癫狂,饿了却知道要吃肉,渴了知道要喝水,众匪又伺候得无微不至,令他放心不小。
造木排的进度在加快,众匪有些亢奋,又有些惶恐。
恶虎寨关闭了寨门,透过稀疏的树木见到没人进他住的院子。赵六与孟广两伙人聚在院门外商讨着什么,期间还差一点动手,到最后还是达成了一致。
如歌住的村落人多眼杂,他刻意在天黑之后才潜入。见到她家篱笆院子的门关着,堂屋大敞开,却冷冷清清没有一个探望的人。泥巴糊成的墙壁上挂着燃烧鱼膏的油灯,烟柱将灯罩熏得乌黑,只透出昏暗的光。
林四娘在厢房与灶屋之间跑进跑出,一开始是端着饮食,但里屋的人明显也没有吃几口。后来她烧水,端着脸盆毛巾穿梭。满江红明白,这是在采用他告诉的退烧法门,用温水擦拭身体,用湿毛巾冷敷额头。
厢房里面偶尔传出如画的嘤嘤哭闹,声音有气无力,像猫咪一般。如歌的声音也往往会随之响起,有一点沙哑,似乎正抱着妹妹安慰。有时候也会哼歌,催眠曲一般。但是隔得太远,听不真切。
他知道,早晨的惊变引发了如画的人格冲突,同花戎是差不多的情况。其实不光他俩,因为自己这个变数的加入,岛上其他人昔日印痕的复苏也在加快,南海派的精神禁锢松动得更厉害了。可能等不到两个月后云飞登岛施展法术巩固病情,这些人就会陆续发狂。
这是非常可怜可悲的一幕!明明知道对方在害人,可为了不至于崩溃疯狂,还要寄希望于对方继续害下去!
上下五千年,哪一次饮鸩止渴,不是出于无奈?
他不敢现身,并非出于对自己被妖魔化的畏惧厌恶,而是根本救不了人。若不现身,至少如歌还会保留最后一缕希望。
如歌几次出来倒水,头发蓬乱,面容憔悴,似乎有心电感应一般朝他隐藏之处望了一眼,两个肩膀耸动着差点哭出声。她的动作也迟钝了许多,魂不守舍,突然听到房间里面母亲的呼唤,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知道,她的精神与体力强撑到了极限,进屋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他见到,在浓黑的夜色笼罩下,有一些人三三两两地串门商议,或者远远望着如歌家的灯光,并不接近。
他明白,虽然记忆被蒙蔽,岛上的这些人并不是傻子。在最初的激情消失后,几乎全在等待自己与朝廷的厮杀血战。这一次恶虎寨的惊变,只是提前把某些人不好的情绪释放出来,就像投石进烂泥坑,激起了腐臭之气。
他懒得理,非常清楚,只要自己不彻底消失,在朝廷登岛前花戎同如歌一家就是安全的。
最后,他欣慰地看见,两位老医生拎着大包小包草药和一罐熬好的药汁,像贼一般溜过来,隔着篱笆墙递进去并叮嘱林四娘后,又匆匆离开。随后,如画渐渐安静,林四娘关上了堂屋的门。
大概是镇定药吧!他不相信两位老者治得好如画,因为连他们自己都是不清白的。
他见到灯光次第熄灭,见到月上中天,见到有人像僵尸一般行走,甚至去摇晃如歌家的篱笆墙。
他如同魅影闪过,打晕那些人,带到了附近安全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