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初中毕业的那一年,我二姐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创办了幼儿园,然后我就顺理成章的开始帮忙成为一个半大不小的老师。
幼儿园刚开始是在我们借助的地方,后来,就转了一个地方。
当时二姐从别人手上买的旧房子,已经不能住了,于是就重新盖,然后我们就借助在了二姐夫的大哥家。
也就是在那个家里,我们的生活紧张到了极致,因为盖房子和家里的开支都比较大,我们每天都吃菠菜炒粉条,那段时间,我感觉一上桌吃饭,整个人都是绿的。
那一年,家里的小黑狗立了大功,每天晚上陪着二姐夫去看守建设中的院子。
也是那一年,我们这一代人,第一次在生命中,知道了什么是隔离,那一年非典,我们的初中考试最后变成了3+x。
隔离在家的日子,每天都会有人来消杀,我们依然是去地里,除草,给棉花弄小窝,也没有不一样,就是无尽的农活让人有点被凌迟的感觉。
通知开学的时候,是那个喜欢打上下课铃声的男孩,挨家挨户通知的。
知道开学,别提是有多开心了。
和如今的疫情一样,只是那个时候小,一点都不知道害怕。
在那个创办幼儿园的时间里,二姐从120斤一下子瘦到了90多斤,应该是又要盖房子,还要生活,还要想着挣更多的钱,累的。
那个时候,在外打工的大姐也回来了,正好赶上疫情,被疫情防控的工作人员查问了好久。
我感觉大姐回来,大家都很开心,因为她回来带了钱,我们终于不用吃菠菜了。
大姐从外面回来,带来了她在外面看到的一切,感觉我们都像个土包子。
其实,大姐也没有什么学历,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汽车驾照,在外打工,如今想来日子也不好过,所有拿回来的钱,应该都是辛辛苦苦一分一分攒的。
但是,她还是很喜欢炫富,让二姐羡慕。
我们这些穷的快要吃不上饭的日子,稍微有一点积蓄,就特别想要炫富,是因为太想改变那个穷怕了的生活。
自己不想面对穷苦的生活,也不想别人看不起。尤其是别人对于自己的评价,一个“你很穷”的眼神,仿佛是敲响了灵魂深处的狼狈的大钟,余音绕梁,痛苦的辐射直击灵魂深处。
我是在三十岁这几年才慢慢明白,贫穷和富有,过得舒服与否,是否受尽了生活的煎熬,其实是慢慢的写在了一个人的脸上,刻在了一个人行走的姿势中,融入了一个人的生活方方面面,不是自己骗自己,或者骗别人,或者炫耀一下,就能改变的。
那是一个漫长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环境塑造的结果。
炫富只是一个自己内心的出口,也是对生活的反抗。
但是,这种炫富的结果就是,有人借钱,有人记恨,没有然后了,确实是得不偿失。可是初来乍富的人,都会有这个经历。
那是对周围环境的一种反抗,就像万物复苏的时候,一个个新鲜的小嫩芽开始破土而出的样子。
可惜的是,我大姐也有自己生活要过,也是举步维艰,我们其实从来都没有富裕过,都是努力的在过日子。
从来都是,入不敷出,节衣缩食。
那种被生活折磨的,狼狈的样子,我们家没有一个人逃脱。
我妈也想过做点小生意,补贴家用,可是毕竟是能力有限。在村里的炒货厂进了50元的次等花生,人后转着村子去零卖,回来拿回来了100多元钱,感觉是一天辛苦,好像赚了50多,可是老太太眼神不好使,把钱拿出去进货的时候,炒货厂说那个100是假币。
我都清晰的记得,那天晚上我妈崩溃哀嚎的样子,那种无力感,那种对命运无力感的控诉,那种感觉生活处处都是荆棘的感觉,真的足够让一个人放弃所有生的念头,那种生活的悲凉,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在后来的日子里,但凡这种场景出现在我的眼前,我都会深深的伤感。
一个照顾幼小孩子的单亲妈妈,拿出自己仅有的积蓄,给孩子买鸡蛋,结果因为着急回家见孩子,在拐弯的时候,所有的鸡蛋摔了一地,全部粉碎。
那种感觉,像极了本来就岌岌可危的生活,被外力轻轻一推,生活的信念就灰飞烟灭的样子。
一个爷爷带着无人抚养的小孙女,在外面捡破烂,好不容易弄了好大一车,结果遇到滂沱大雨,满路泥泞,三轮车打滑,爷孙两个人被雨淋到浑身湿透,又没有地方躲藏。
这个时候,内心最绝望的,应该是那个小孙女,她会恨自己没有力量,恨自己没有挡雨的能力,恨自己没有过生活的能力。
这些场景,完全不能见到。
后来,在我结婚之后,我老公经常有些我不能理解的行为,那就是如果是在寒冷的深夜,还有老头老太太在外面摆摊卖一些山楂、核桃、萝卜这样的自己家里的东西,他就会全部买下,然后让老头或者老太太早点回家。
我每次都不理解,他买回来的那些东西我们都不吃,其实有些买回来已经不能吃了。
他有时候就说,努力吃么,吃不了送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