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老太爷作寿之期到了,宿云几个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连饭都不能吃一口,只每个人被杨三娘喂了一汤匙龟苓膏提了精神,就上了轿子。
她们虽然算是清倌,但也只能从偏门进。
宿云坐在轿子里,知道苏家到了,微微撩起帘子去看,只见已经过了侧门。
她听到宾客的欢声笑语,看到了往来的婢女下人,心头不知道怎么的,有些怅惘。
这一辈子,或许她都会这样,进不得正门,上不了台面。
宿云坐回轿子里,按捺住低沉的心情,深深地呼出口气。
几人被送到了花园侧面的倒房里,好吃好喝的由苏家下人招待着。
几个婢女进来送了茶水和点心,宿云带着帷帽,轻轻颔首谢过,不多时就听到几个婢女出去了。
门关上后,一阵轻笑声忽的传来进来。
“你看清脸了吗?”
“没呢,不过听说那四个都是貌若天仙的,否则怎么能是头牌呢?”
“头牌啊?我刚刚瞧着绿裙子那个走路实在是妖里妖气的,的确是头牌的样子。”
嬉笑声传了进来,宿云微微撩起一边的帷帽纱巾,眸子沉静的看了出去。
一旁的眠柳沉不住气,已经取了
帷帽。
“眠柳。”见她起身就要上前,宿云轻轻叫了一声,给她使了个眼色。
眠柳气的双颊微红。
夏蝉却是不大在乎的去捻桌上的点心,葱段般的手指从袖子里露出来一截,十分的赏心悦目。
秋桂乖乖的坐在原地,绞着手里的帕子玩。
见除了眠柳,那几个都不大在意外头人说什么的样子,宿云放下帘子,倒是苦笑了一声。
她们几个今儿就是上去唱一出折子戏,都是从小到大练了许多次的,但因着今儿格外认真的缘故,效果比以往都要好。
一曲唱罢,博了个满堂彩。
站在台上,脸上还留着浓妆的几个人看着下头的人喝彩鼓掌,面上都多了几分笑容。
然而这笑容没有停留多久,在有人往台子上扔钱的时候,都僵住了。
底下为首的一个耄耋老人便是苏家太爷,看着神思不大清明了,只是一个劲儿的笑,倒也没做什么。
他身旁的一男一女,则是苏家老爷和夫人;那苏老爷看着几人的表情实在有些让人恶心,那苏夫人则是讽笑着,间或跟身旁的人低声说一句什么。
下了台之后,几个姑娘都格外的安静。
直到领了赏赐,从苏家坐
了轿子出来,回到教坊之中,眠柳才忿忿的说了第一句话。
“什么东西。”
宿云走在前头,只当没听到。
夏蝉的脾气跟眠柳相投,这会儿也不满的道轻轻道:“把咱们当什么?当花楼卖笑的?”
这话一出口,夏蝉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稍稍灰败了些许。
宿云神情如常。
夏蝉的话说的属实没错。
她们的确就是卖笑的。
跟花楼的女子也没什么两样。
虽然在苏家明里暗里受了一场轻视,但是几人的确是在扬州城里头出了名儿了。
春姐聪明,自从苏家的寿宴之后,就不让几人出门去卖唱了,看的宝贝似的,越发惹得那些欢场浪子垂涎。
不出一个月,有人亲自上门了。
是个人牙子。
人牙子来的时候宿云偷偷出来瞧了一眼,认出那是之前过来做中间人带走小翠柔的那位。
“苏家的老爷,之前你的姑娘也去过苏家的。看上了那天那个,穿妃色裙子的。”人牙子眉开眼笑,“出五百两。”
宿云的心都沉了下去。
妃色,可不就是她吗……
春姐吸着烟袋锅子,闻言轻笑:“妃色,宿云啊?五百两可不够。”
“害,我知道。”人
牙子笑着凑过去,一脸谄媚的样子,“宿云是你看重的不是?你还说要跟小翠柔似的卖一个价儿。所以我跟苏家老爷说啦,苏老爷也爽快,说人若是明儿就入府,他再加五百,一千,如何呢?”
像是生怕春姐不同意,人牙子又低声道:“你可想清楚,不是谁都跟小翠柔似的有机遇到盛京去,这扬州城能多大呢?出得起这个价儿的,可没第二个。”
春姐似笑非笑:“谁说没机遇?你同苏老爷说吧,宿云呢,跟其他三个一起去唱曲儿的乃是姐妹,我要一起出手的,四个,一万两,他掏得起吗?”
人牙子惊了:“一万两?你疯了?!”
宿云听到这个价格的时候也有些惊了。
听说小翠柔最后才卖了两千两!
春姐这是直接把她们几个的身价抬到了两千五百两?
宿云正心想这事儿恐怕是成不了了之时,忽听春姐轻笑道:“他掏不起,自然还有别人掏得起,也是盛京的呢。而且远比一万两多的多。”
人牙子一听又是不敢置信,又是好奇:“谁啊?”
“这你甭管了。把话给苏家人传到,我现在就等着人买主上门了,若成了的话,这四个丫头以
后可是有大好前程的,可别挡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