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筠桑神情微变,站起身来,急道:“道长多心了。我并非此意,只是您来之前,我的婢女曾跟我说,道长所在的道观之中香火匮乏,我想略尽勉力而已。”
玄真表情微顿,半晌后露出一点叹息之色:“善信本是好意,贫道心中明白,只不过善信要贫道做那诓骗人之事,贫道实在是——”
“道长,您慈悲为怀,本就是为人排忧解难,镇宅安家的。眼下我家主人还是请您开坛做法,若无邪祟自然是好,若有就劳烦道长祛除邪祟,保我家主人平安就是,并不需您诓骗谁呀。”宿云此时蓦的开口,笑吟吟的说着。
李筠桑有些诧异的看了宿云一眼,见她微微颔首,心中了然,复又看向玄真:“我这婢女说的是,道长且做法便是,若道长此番能解我烦恼令我安心,便再好不过了。”
玄真微微抬眸,似是在思索可行性,半晌后迟疑的一点头:“那,便只好如此了。”
“多谢道长。”李筠桑躬身谢过,言笑晏晏,“今日天色已晚,就请道长先在舍下歇息一夜,好生准备,明日早起之后再来开坛做法。”
玄真行了一礼,李筠
桑叫沈从带人下去了。
宿云瞧着玄真出去,不免松了口气,同李筠桑轻声抱怨道:“这道长实在有些死心眼,现成的钱放着不赚,还要讲究这些。”
李筠桑想想自己此番的事情做的的确有些鲁莽,不免叹道:“我从前也不信神啊鬼的,但如今见了这位道长,才知道什么叫做信仰。咱们虽然不信,但也不能扰了人家的道心。”
说着,李筠桑转眸看着宿云,笑呵呵的道:“不过你的反应倒快,今天若没你,说不得玄真道长就真的走了,到时候还得再费一番功夫把人请来。”
宿云微微一笑:“奴婢合该为姑娘您解忧的。”
顿了顿,宿云的声音压得低了些:“不过姑娘可想好之后怎么做了?”
“不急。”李筠桑看了一眼屋外,瞧见容妈妈和芝妈妈正低声说着话,眼中闪过一点微微的寒意,“这几日她们倒是老实,不过我瞧着,总是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宿云也随着李筠桑的目光看过去,轻声道:“她们近日老实的很,原来还常去庄子上转转,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秋桂她们几个更是多一句话都不
说。”
李筠桑冷笑:“希望她们能一直这么老实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李筠桑沐浴熏香,随下人开中门摆香案,玄真道士也早都准备妥当,换了一身黄色道袍,看上去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李筠桑携小红和宿云在香案前跪下,钱春阳则是抱着苒澄也跪到了蒲团上。
不知道是不是孩子感觉到了,往日里这会儿总是要哭闹一阵的苒澄十分安静,在襁褓里微微伸出小手,时不时的挥舞一下,嘴里发出轻轻的咿呀声。
李筠桑忍不住看了苒澄一眼,眸中透出几分淡淡的笑容。
为了这个孩子,她把能抛下的都抛下了,这跟她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了。
希望这一遭,会是苒澄受的最后的劫难。
玄真在香案前高举桃木剑,念念有词一阵后将符纸点燃,在桃木剑上擦过,开始挥舞起来。
饶是李筠桑先前对玄真的印象不错,这会儿看到这跳大神般的场景也有些微微错愕。
看了一会儿,李筠桑闭上眼稳定心神,不再多想多看。
一场法事做完,已经接近正午,院内的一众下人看向玄真道士的表情皆是又敬又畏,各有异
色。
李筠桑倒是没什么感觉。
她尊敬出家人归尊敬,不代表她真的觉得这一场法事能够祛除什么“邪祟”。
然而看到玄真道士满头的汗,神情更是有些凝重,李筠桑也起了几分嘀咕,叫宿云和小红将人都驱散了,同玄真道士进了正屋。
关上门,李筠桑叫宿云上茶,见玄真一言不发,眸光微沉,李筠桑忍不住问道:“道长何故默不作声?”
玄真道士将碗中的茶一口饮尽,可见是方才累得不轻,放下茶碗,玄真欲言又止的看向李筠桑,半晌才在李筠桑催促的目光下缓缓开口道:“善信可知,虽说道家有开坛做法,但大多都是为求虔心向道之人指引明路,修身养性。若说真有什么鬼神,其实,倒也不然。”
李筠桑微愣:“道长何出此言?”
“贫道一生向道,所有的本事不过是为普通向道百姓开宅安泰,还算够用。若说真能上达天听,贫道自问没有这个好本事。不过贫道有一样,便是能问卜算卦,十卦能中一半,虽说问卦一举在不问佛信道之人眼中实属荒谬之谈,但,也有其通情理之处。”
听着玄真的话,李筠
桑明白了过来,了然道:“道长的意思我明白了。道长能说出此话来,已是十分难得了。”
试问那个出家人能够直言自己的本事不大,也不能通晓神佛,其实只是给主人家一个心安呢?
都是巴不得将自己的本事吹得天上有地下无,或是能沽名钓誉,或是能赚取钱财。
玄真已经算是非常诚恳了。
“不知道长说这一番话,是想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