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筠桑低下了头,死死地咬住了唇瓣。
她也不想,她也不想这样。
“老夫人,就让我自己去也好,侯爷不必同我一起。”李筠桑轻轻的叩首,带着近乎哀求的语气,“我不能不去送……”
这话出口,连李筠桑自己都觉得有些心酸。
她怎么能够不去送李筠昌呢?
那是这个世界里,对她尚存几分不求回报真心的人了。
王老夫人看着李筠桑微颤的肩膀,心中终是不忍。
她起身,缓缓走到了李筠桑面前,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
李筠桑的眼中闪过希冀,眼角通红的看着她。
“孩子,我很早的时候就说过,我看你跟辞儿是一样的。我不让他去,难道就能让你去了吗?”王老夫人一字一句的说着,最终还是狠着心不再去看李筠桑的脸,看向了庞妈妈,“你去,让人把大门关紧,说侯夫人伤心难忍,病卧在榻,一直昏迷不醒,无法出门见客!”
王老夫人话音落下,李筠桑的呼吸陡的急促起来,庞妈妈垂着眸子上前,圈住了李筠桑的胳膊:“夫人,走吧。”
李筠桑的表情她也不忍卒视,带着人一路出了慈宁堂,来到了东院
,将院中多余的丫鬟都带走了。
“夫人,老夫人的话句句都是为了谢家跟您和侯爷,您千万要记在心里啊!”庞妈妈将人带进了屋子里,苦口婆心的蹙眉劝说。
李筠桑看着外头的丫鬟都被带走,眼底终于透出几分冷意:“祖母这是打算将我锁在家里,不准我出门吗?”
庞妈妈面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最终只得福了福身子,转身快步离开了。
“放我出去!”李筠桑紧追上去,房门却是被人从外面给所住了。
庞妈妈带着叹息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不管夫人怎么想,老夫人都是为了这个家。这几日您就在屋中好好休息吧!一切事宜都有老夫人和侯爷去打点。”
李筠桑惊疑不定的抓着门栓:“侯爷……”
“是,这件事,也是侯爷允准的。”
庞妈妈的声音渐行渐远,李筠桑不敢置信的后退了两步。
春分和小红也都被分别看管了起来,根本不给李筠桑任何机会,她后退几步坐到了椅子上,眼神茫然不安的看着虚无处。
什么叫做侯爷允准的?
意思是,让把她关起来,连自己亲姐姐的葬礼都不能去参加,这个主意,是谢辞允许
的?
眼泪夺眶而出,李筠桑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一时间,她真的不知道该怪谁。
怪她先前做事太过鲁莽,还是如今仗着谢辞的宠爱,自视甚高?
她在谢家,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尊重。
不,应该说是,这个时代的女性,有哪一个是得到了尊重的呢?
李筠桑徒劳的捂住了脸,任由眼泪簌簌而落。
“母亲?”
忽的,门外响起一道微微沙哑的稚嫩声音,李筠桑猛地抬头。
她大步上前,从门缝去看,果然看到是谢敛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李筠桑急急地说着,“快回去!”
无论如何,不能让一个孩子知道……
“母亲,您真的很想去为姨娘吊唁吗?”谢敛沉默半晌,继而低声问道。
李筠桑喉咙干涩,许久才一字一句的道:“你姨娘她,虽然从前在闺中的时候,跟我也曾势如水火,但是她从来没有真正怀过要害我的心思,而且帮了我良多,我如今不去,就是忘恩负义。”
其实平心而论,她对李筠昌的感情有多深呢?倒也未必。
或许还比不上对小红的。
但是李筠昌跟她血脉相连,不管从前李筠昌是为
着什么对她好,但终归是对她好过。
她又怎么做得出连吊唁都不去的事?
可李筠桑最为难的地方,就是觉得自己不该拿着谢家去冒险。
她什么都没有,如今好不容易跟谢辞心意互通,她不想寒了他的心。
可谢辞……
李筠桑心中五味杂陈。
“母亲若是想去,儿子想办法去找钥匙。”谢敛的语气凝重,“可是母亲三思,若是真的去了,就是——”
就是伤王老夫人的心。
事到如今,李筠桑已经有些茫然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闹一场,到底对不对。
李筠桑无法保证自己去到王府会不会按捺不住性子,对李筠昌难产一事有疑窦,更无法保证,如今的流言四起,会不会影响王府,继而影响谢家。
外界已然有风言风语,说李筠昌的那一对龙凤胎乃双生,本就不祥,如今克死了毛太妃,连自己的生母都克死了。
皇宫内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这样的话传得久了,皇帝和皇后难免不会注意到。
皇后作为权侧妃的族姐,这样的事情她不拿来做筏子,谁信?
这时候没人会去蹚浑水。
李筠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低声问道:“你父亲呢?”
“父亲方回来,在慈宁堂。”谢敛忙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