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当空,照出小院中的婆娑树影。
金陵的正月,树木花草也青绿如旧,谢辞坐在院中的石凳之上,眸光沉沉的看着自己面前跪着的黑衣人。
“主子,若是需要逼供……”
一旁的属下低声开口,被谢辞抬手制止。
他端详着那跪在地上的人,低低的笑一声:“若是这位怕了逼供,也不敢犯到我头上。”
如水月光洒在谢辞的描金面具之上,泛出莹莹冷光,他凤眸微眯:“闻人迟是穷途末路了,转至宁州土司地界,倒是留了你们这些喽啰,来应付我?”
此次谢辞前来,正是领皇帝命,前来剿灭汝南王后裔闻人氏一族。
汝南王族祖上便是双字外姓王,百年前曾跟随开国大帝平乱征战,开国大帝亲封百世传承双字王,只是到了如今,如此的功高震主,宣帝是留不得他们的。
可巧这一支闻人氏已然没落,上任汝南王嫡子唯有一个闻人琮,庸碌无比且病痛缠身,原本只要等着闻人琮身死,宣帝再扶一幼子上位便拿捏整个汝南王族。
但,却出来一外室子闻人迟。
“密鉴司指挥使……”那蒙着面的人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苍凉讽刺的笑,“你当皇帝的走狗
,为皇帝做尽恶事,你将来的下场,说不定还不如我家主子!”
话音落下,那人便身体微颤,半晌后躺倒在地,再没了动静。
谢辞没有丝毫惊讶的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料理了,闻人迟那边成不了什么气候,明日见过了闻人琮,启程回京。”
“是。”
翌日。
汝南王府的门一大早便打开了,门口站着一身着月白织金云锦鹤氅的男子,身后乌泱泱站着的皆是下人婆子,唯他身旁站着一个年轻美丽的妇人,眉目间皆是愁容的看着他。
“王爷,陛下派来的使臣兴许今日不会过来呢,您等在这里,于自己的身子也无益啊。”
说话的正是汝南王妃齐氏,她身旁的男子便是汝南王闻人琮。
闻人琮生的俊朗,面若冠玉,只是常年缠绵病榻,如今看来也是风中残叶一般,摇摇欲坠。
他单手拢成拳,放在唇边蓦的咳嗽起来,白玉样的面孔霎时染上了一点红晕,
“使臣此番出行,乃是秘密前来,我们本就没能迎接,若是不能相送,那成和体统?”闻人琮说一句话,几乎要喘三次气,他拍着妻子的手,“去,让人去城门等候,若是发现了使臣的踪迹,便速速
来报我!”
齐氏看着自家夫君如此还要操心使臣的事儿,心中很是担忧难过,但又不敢违逆丈夫的意思,只得赶紧让人去准备。
不多时,汝南王府所在的巷子口进了一辆三马齐驾的青鸾顶马车,闻人琮的神色立刻肃穆了,微微上前几步,看着那马车走到了门口。
“使臣前来,小王未能远迎,而今听闻使臣归朝,小王可否相送?”闻人琮咳嗽着,语态却是十分真诚。
赶车的是个蒙着脸的黑袍男人,闻声看也没看汝南王,只微微撩起了帘子。
闻人琮眸底闪过淡淡的晦暗,扶着妻子的手走到了车前。
只见车内透出半张面孔,戴着一副黑色描金面具,只露出一双沉郁淡漠的凤眸。
“汝南王有礼了。”车内的人开口,似乎是微微倾身,手肘撑着膝弯,仔细瞧着闻人琮,“汝南王治家不严,劳烦陛下遣我来此,实为不该。”
车内人声音低沉,带着浓重的威压。
闻人琮拱手弓腰,压下眼底深深地怨恨,一字一句的道:“闻人迟忤逆犯上,如今逃脱,实为小王过失。幸而有使臣前来剿灭闻人迟旧部,小王感激不尽。”
“你倒是个明白人。”车内人淡笑
一声,“既然明白,便该知道怎么做。”
语罢,车帘被放下,车内的人声音悠悠传了出来——
“汝南王,好自为之。若是让你那庶弟过了这个年,到时候来的人,可不止我了。”
车夫调转了车头,朝着巷子外驶去。
闻人琮看着那车子渐渐远去,转身收敛了神色,朝着王府大门缓缓走去。
而此时,那坐在车上的人缓缓摘了面具,露出一张略带疲惫的脸。
谢辞靠在车壁上,眸色空洞。
今日启程,最快五日后便能赶回去。
只是无论如何,都赶不上李筠桑的生辰了。
谢辞心中有些许的愧疚。
“去梅园吧。”离了汝南王府,谢辞放松了少许,淡淡的说道。
赶车的乃是密鉴司的属下,闻言并没有多话,转道便将马车赶向了梅园。
金陵难见大雪,适合绿梅生长,这里的梅园一多半都种植绿梅,倒是红梅和腊梅少见。
谢辞下了车,进入了梅园。
看着满园子的绿萼梅,谢辞轻笑一声:“之前想着,若是能将这绿梅移植一株到京城去便好了。”
“绿梅不比腊梅红梅一般耐寒,可若主子想移植,也可想法去弄。”
闻听属下之言,谢
辞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上前,选了一枝还满是花苞的,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