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纪斯年坐下,顺手拿了酒坛子,一瞅竟都空了,不免嚷道:“怎么回事?这一坛子这么快喝完了?”
魏冉轻哼一声:“你们说紧要的事情,我还不能多喝两杯了?”
纪斯年失笑:“的确是人家姑娘的要紧事,不给你听,怎么还小气起来?”
“这可不是小气。”魏冉看着有些感慨,看向外头的一轮弯月,“只是觉得怅惘啊。跟那小丫头认识的时候虽然不长,可帮了她不少呢,这么排外。”
纪斯年纳闷的看他,好笑道:“你这是怎么了?从前从不在意这些的。”
“倒也不是在意。”魏冉从地上又搬了一坛子上来,“不过这小姑娘,的确艰难。”
“哦?”纪斯年往锅里放菜,瞟了他一眼。
魏冉的眸光淡淡的,深处却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庶女之身,还跟谢辞定了亲,京城在背后说闲话的可不少。”
纪斯年对这样的事情一向不敏感,无谓道:“这又怎么了?总归日子是人家两个的日子。”
“没错。”魏冉哼笑一声,“不过说起来,谢辞那家伙,倒是有人治他了。这小姑娘看着沉静,实则有意思的很
呢。”
他自说自笑起来,眼底又泛起了微光:“记得头一次见的时候,我带她出来,这姑娘泼的我差点制不住,还弄坏了人家的宫灯。转手还了一个,人家还不要。不过最后还是收下了。”
说着说着,他兀自轻笑一声:“画画也好,给我画过一副小像,惟妙惟肖。”
纪斯年手中的动作微顿了一下,看像了魏冉,微微挑眉。
魏冉没有察觉似的:“她的号也奇怪,叫什么,佩奇居士。”
纪斯年抿了口酒听着,闻言差点喷出来。
“怎么?”魏冉瞥他一眼,“不好听吗?”
纪斯年忍笑:“没有没有,您继续。”
魏冉没了兴致,轻嗤一声:“不说了。”
顿了半晌,纪斯年自顾自的斟了一杯,意有所指的道:“不过说起来也真是,为着朝中的那点事,李六姑娘年纪那么小就要为人妇,实在是难为她。”
魏冉不吭声,纪斯年放下酒盏,轻咳一声:“小侯爷啊,说起来谢世子都要成亲了,你这也到年纪了,难道没有心仪的女子?”
闻言,魏冉的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思量,片刻后淡漠道:“没有。”
“这样。”纪
斯年笑了笑,“你孑然一人,倒也没什么。就怕上头那位给你赐婚,到时候你可推脱不过了。”
魏冉神色寂寂些许:“赐婚,便赐婚吧,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听闻他这么说,纪斯年差点以为自己方才感觉错了,但还是忍不住劝道:“可别啊。你偌大权柄,想要谁要不到,何必等到被赐婚的那一天,自己也难受。”
见魏冉似有所思,半晌都不讲话,纪斯年面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
他品味着魏冉方才的一番话,许久才缓缓的,隐晦的开了口:“很多事情呢,已成定局。趁没有陷得太深,及时抛下才是。”
魏冉眉心微动,半晌后面无表情的看向了纪斯年。
许久,魏冉才轻嗤一声:“纪斯年,你如今说话我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嗐,小侯爷明不明白的,也不重要了。”纪斯年笑着跟他倒酒,“再来点?”
魏冉没有动静,好半天才冷漠道:“纪斯年,你有点烦人。”
纪斯年愣了许久,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看见魏冉淡漠看向窗外夜空的眸光,有有些想叹息。
魏冉其人……
“谢辞应当
快要回来了。”许久,魏冉突然开口,话音淡淡,“待他回来,事情便成了定局。没什么陷得深不深的,我清醒的很。”
纪斯年挑眉,却是不语。
这一点他倒是确信。
尤其是知晓魏冉的身世,纪斯年相信任何人都有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但是魏冉不会。
“谢世子此去路途遥远,好在南地温暖如春,谢世子的事情应当也能办的圆满。说不准这次回来,圣上恩赏,会提前袭爵。”纪斯年轻轻的笑,“会好的。”
魏冉轻轻的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纪斯年瞥他一眼,一言不发的给魏冉倒上了酒。
两人无言相对,而后碰了碰酒盏。
另一边,李筠桑临近李家侧门的时候,雪越发大了起来。
侧门上的婆子也早都进去取暖了,李筠桑进去的时候越发无人发觉。
然后她踏过侧院,刚看到了流光馆的院门,一边的小道上便出来个人影,端然的站在那里瞅着李筠桑轻轻的笑。
“六姑娘。”
李筠桑僵住了脚步,回身去看,对上那人的双眸,许久之后有些头疼的蹙了蹙眉,微微福身:“平姨娘。”
平姨娘裹着身上的狐裘
大氅,由丫鬟打着伞,笑吟吟的上前还了一礼:“出来赏雪,可巧就遇上姑娘了。姑娘这是做什么去了?”
李筠桑的脸都冻僵了,深知这么在雪地里僵持下去,明日一定会得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