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筠桑有些唏嘘。
沈氏其实还是有成算的。
“既然如此,我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看着端午多了几分愁苦的面容,李筠桑还是没憋住,“我知道,你大概是,不愿意的。但是呢,我想你既然能应下,说明还是有几分愿意。只不过是害怕而已。”
这话像是说到了端午的心坎里,她抿着唇许久,颤巍巍的道:“奴婢,奴婢家中的母亲,重病缠身,常年都需要好的药材吊着命。奴婢虽然是芾郁轩的大丫鬟,但那些月钱,是不够给母亲买药的。奴婢只得……”
李筠桑听着,只觉得苦涩。
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古人诚不欺她。
“那就放宽心。夫人,也不是苛待人的。”李筠桑颇有些违心的说道。
虽然说沈氏看着再宽和大度不过,但是任谁都清楚,李府姨娘的折损率,实在有些高的厉害。
像是如今,生下了孩子的唯有平姨娘和花姨娘,温姨娘生前那样受宠,说没就没了。而当时温姨娘去世的时候,李奎也是高高拿起,甚至将亲女儿都送去了庄子上,但是很快还是没有了后话。
这样的诡异……
端午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奴婢知道。”端午苦涩的轻笑一声,算是同意了李筠桑的话。
李筠桑也知道多说无用,心里终归是起了怜悯,轻声道:“我给你挑个好些的院子,离芾郁轩远些,你本分安守,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端午微愣,片刻后眼眶便红了。
她起身,蹲身垂首低低道:“多谢姑娘垂怜。”
让端午下去休息之后,李筠桑看着外头的夜色,实在有些不是滋味。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圣母的过头了,但是仔细想想,她也只是在能力范围内做了自己能做的。
“姑娘,端午姐姐要被抬成姨娘了吗?”等端午出去了,憋了许久的春分和小红终于忍不住发问了,春分开的口,小红的表情如出一辙。
李筠桑笑着斜睨她们:“不然?话里话外不都是这个意思?”
“老天……端午姐姐也不是最美啊?”小红心直口快,喃喃的说完之后,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唇瓣,“奴婢不是那个意思……端午姐姐也是,挺苦命的。”
春分眼底划过不以为然,轻轻撇嘴道:“端午姐姐本分人,如今得了这个结局已然是很好了。之前那个死了的霜降,也都是从通房丫鬟而起
的。尤其霜降长得那样美丽——”
“春分。”看到窗棂下闪过一道熟悉的人影,李筠桑声音微沉的叫了她一声,眸光冷了些许。
春分讪讪的住了嘴。
不多时,碧玉便进来了。
李筠桑不满的瞟了春分一眼,让她跟小红都下去了。
碧玉手里端着点心,像是根本没听到方才的话一般,轻声道:“姑娘,晚膳还在热呢,您先吃点点心。”
“碧玉,别忘心里去。”李筠桑瞧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很抱歉,答应你的事情,如今还没办好。”
碧玉在她这里一伺候就是这么久,始终都没有下文,不是李筠桑忘记了,而是现在,还不是时机。
她不从这里出去,始终就是要卷入沈氏和平姨娘的漩涡之中,她不能做任何事。
唯有跳出去了……
“奴婢知道的。”碧玉姣好的面庞上都是平静,“其实能在姑娘这里,奴婢已经很知足了。姑娘待奴婢很好……而且,奴婢是愿意等的。”
她姐姐的死,对于李府来说,就像是一滴水滴入了大海之中,不会激起任何的波澜,这个家里唯有一个人还记得这件事,那就是李筠桑了。
她还有什么好抱怨?
李筠桑叹息。
幸亏,碧玉名义上是王老夫人送过来的丫头。若是李府自己的丫鬟,恐怕沈氏一定会把主意打到碧玉的身上。
吃了几口点心,晚膳就端了上来,是春分带着人端进来的。
李筠桑看着她的表情,淡淡道:“春分,你留下侍膳。”
闻言,其余几个大丫鬟都出去了,春分的神色间有些忐忑,拿起筷子给李筠桑布菜。
李筠桑许久没有说话,春分也就一直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春分,你来伺候我这么久了,还记得当初你我是如何约定的吗?”许久之后,李筠桑才缓缓问道。
春分一愣,半晌后忙道:“奴婢记得!”
“记得就好。我也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兑现承诺的前提,就是本分。”李筠桑冷淡的看向她,“你也瞧见了,夫人昨日送来的几个丫鬟,各个禀赋都比你好。你觉得,你凭什么让世子注意你?”
闻言,春分不甘的咬住了唇瓣。
李筠桑是真的考虑过将春分给谢辞当姨娘的事情的,但是春分这个脾性……
她有些担心。
“谨慎些吧。”李筠桑有些懒得说了。
春分应下,也咬唇不语了。
翌日,便是沈氏
举行的雅集。
一大早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亲厚的朋友,大多都是奔着沈氏来,其中自然不乏孙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