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家中忙乱,六妹妹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李琪轻笑着问道。
李筠桑迟疑许久,看着杯中的茶水,许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六妹想说什么说就是了,不用这般为难。”李琪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你说与不说,或许我都没有资格选择答不答应。”
李筠桑听着,有些心酸。
顿了半晌,李筠桑才开口,声音微哑艰涩:“大哥哥,五姐姐出事了。”
李琪猛然抬眼,眸子里的淡然终于褪的干干净净。
“……这件事,宫里和王府都瞒了下来。王府里头只说将五姐姐禁足再做打算,遣人过来传了话之后就再无音讯了。”李筠桑的眼眶微微红了,“大哥哥,我知道你心里恐怕比谁都难受。但是……大哥哥,如是这个时候,家里再有什么事情,咱们家或许真的要垮了。”
不是李筠桑危言耸听。
如今李筠昌被人拉了下来,如果不小心再小心,由着那人想做什么便做,那接下来就有可能是李家的任何一个人。
李琪眼中迅速的弥漫起一股水雾般的湿润起来,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缓缓道:“六妹妹,我早该知道,你是个
很会权衡利弊的人。”
这样的话若是别人说出来,那李筠桑一定会觉得对方在明夸暗讽。但从李琪的口中说出,便只是感慨。
李筠桑有种莫名的愧疚感。
她这样做,归根究底不过是想保住李家,进而保住自己罢了。
“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松口,答应娶孙家的姑娘,是吗?”李琪眼中云山雾罩的水汽似乎一点点的散去了,剩下的只有微弱的,让人辨不清是什么情绪的光,“为了李家,我自该是这样做的。”
李筠桑满心的愧悔,兼之震惊,快要把她整个人折磨疯了。
她不该来说这个话的。
可是跟樊妈妈说完之后,那种立于危墙之下的提心吊胆,也让李筠桑如同被油煎火燎。
李琪将李筠桑面前茶杯里的茶水倒在了案上,而后将杯子轻轻倒扣,低声道:“六妹妹,让我想想吧。”
见对方已有了逐客的意思,李筠桑心下一阵难过,但还是起身轻轻道:“那大哥哥好生休息,我先告辞了。”
从前院回到芾郁轩,李筠桑靠在软榻上久久都没有动作。
“姑娘,吃点东西吧。”春分端着碗银耳羹进来了,看到李筠桑
如此情状,将叹息咽了回去,只轻声劝解,“厨房的人说,如今冬日里了,总是吃些热性的吃食,体内的燥火容易让人得热毒,姑娘需得进些败火的。几个院子里都要了银耳羹,便给姑娘也送这个。”
春分将银耳羹亲手放到了一旁的案上,等待着李筠桑说话,而对方只是撑着脸,闭眼满面的疲惫容色,似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看着那张堪称粉雕玉琢的小脸尚且还有着稚嫩之气,春分都觉得揪心的慌。
六姑娘小小年纪,每日便如此多思多想,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春分刚想开口再劝两句,李筠桑便睁眼了,垂眸看了眼桌上热腾腾的银耳羹,轻声道:“我不想吃,你自己留着吃吧。”
“姑娘。”春分终于忍不住了,跪到了李筠桑面前苦口婆心的劝道:“您还是吃点东西吧!奴婢听小红说,从昨儿下午起您就没有好好吃东西,如今又不吃,您的身子怎么撑得住呢?老爷夫人如今已经有了决断,肯定不会让五姑娘出什么事的!”
李筠桑想说自己不全是为了李筠昌的事儿,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只是,向来不喜欢银耳羹
罢了。”李筠桑前世吃这个东西的次数两个手指头加起来都数的过来,“若真要吃点什么,还是弄点热的东西来。”
李筠桑无端想起纪斯年的话,有些怔怔的道:“我想吃肉。”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她的确该好好的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吃点东西。
否则没等李家真的出事,她先倒下来。
春分一听,欣喜万分让小姑娘去吩咐厨房做菜,自己则是攀着李筠桑的膝盖帮她按捏着,轻声道:“正屋不让说……但是奴婢还是打听到了。老爷夫人未免五姑娘的事情真的恶化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决定让大哥儿赶紧娶妻。毕竟老爷在朝为官,心中定然极其不愿意五姑娘出事的,您又何必如此担忧呢?”
“什么意思?”李筠桑猛地抬眸看向春分,“父亲那边,已经决定了?”
春分垂下眼睑,轻轻道:“姑娘知道的,夫人和老爷本就为大哥儿定下了孙家的姑娘。之前,之前大哥儿出事一直耽搁了,如今却是不能再继续拖着了。”
李筠桑认命般的闭上了双眸。
果然。
“所以姑娘,您也实在不必担忧了。如今事情还没有个定论,
您得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春分认真的说道。
李筠桑含糊的应了一声。
很快厨房给李筠桑端来了新做的菜,有之前沈氏吩咐留给李筠桑一个人吃的蒋腿,还有一道茄子酿肉,并一盅红烧排骨。
李筠桑看了一眼,苦笑起来。
“还真全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