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居内此时寂静一片,李筠桑站在几重人之外都觉得窒息得紧,鼻间萦绕着的浓重血腥味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的思绪都打乱。
温姨娘躺在床上,整个人苍白单薄得如同一张纸,轻飘飘地在那里,好似已经没有了生气。
李筠桑看着她许久,移过了目光,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沉沉的不上不下,还有些许慌乱和不安,似乎能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温妹妹如何了?”平姨娘在旁边哀切地抹着泪水,仿佛能通感一般,满面的泪水丝毫不似作假。
但是李筠桑无论如何都忘不掉她刚刚在外面时,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
几个稳婆皆都匍匐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慌张的抬眼看一眼面色黑沉的李奎,颤巍巍地道:“姨娘,姨娘的命是保住了,只是那孩子已经,已经……”
他们不敢说,但是谁不知道那四个月的孩子,已经化为了一滩血水?
“天呐!”平姨娘哭得几乎晕死过去,被丫鬟苍欢牢牢地扶住才没能晕过去一般,“老爷,温妹妹,妹妹真是好可怜!”
李奎放在膝上的手骤然收紧,看着几个稳婆咬牙
切齿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温姨娘的胎一向稳固,为何会突然小产!四个月的孩子怎么会保不住!”
四个月的孩子已经有了人形了……
李奎暴怒的样子吓得屋内人连呼吸都轻了,只有平姨娘还在低低的啜泣。
片刻后,李筠桑感受到了一道目光,她抬眸,正对上平姨娘的一双泪眼。
她似乎是极为希冀地看着李筠桑,飞速道:“姑娘,六姑娘!今儿上午是你奉大夫人的命,过来看望了温姨娘,那时候也是大夫人请来的大夫在给温姨娘看病,你可知道那大夫是谁,住哪里?”
平姨娘哭的悲戚不已:“还请六姑娘,赶紧通知大夫人,让她将那大夫请来,好好,询问一番……”
见这人几句话就把嫌疑初步甩到了自己跟沈氏的身上,李筠桑不敢再小瞧她,咬了咬后槽牙福身行礼:“父亲,平姨娘,我已经同母亲说过了,母亲本要过来,只是母亲近日为了府中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劳心劳神。女儿怕她过来之后为温姨娘着急,急火攻心,就让母亲先去找白日给姨娘看病的那位大夫了。”
李奎的面色阴沉着,看着李筠桑
久久都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李奎才慢慢得道:“好,你做得好。既如此,我就等一等你母亲。”
语罢,李奎站起身来到了堂屋,将稳婆和温姨娘的丫鬟都留在了里间照顾温姨娘,剩下的人跟随着李奎,来到了月华居的堂屋。
李筠桑站在李奎下首第一位,她垂下眸子,轻轻地闭了闭眼,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今天难免一场恶战啊……
外头的梆子敲了四下,天边的圆月都逐渐没了踪影,月华居外才响起脚步声,急促的往月华居而来。
沈氏身后跟着几个心腹,还带了李筠昌一起,神色肃穆地进了月华居。
“老爷。”沈氏给李奎行礼,李奎看见李筠昌也来了,不由得蹙眉道:“昌儿和桑儿都回去,这里没有你们的事!”
“不,父亲。”
李筠昌突然站了出来,一本正经地直视着他:“父亲,女儿即将出嫁,家中之事不知道能顾得上几回了,还是让女儿在这里吧。至于六妹妹,她虽然年纪小,可也该经些世故,否则将来怎么统御手下的人?”
李筠桑赞许地看着李筠昌。
很多时候,在这样的场合,自己和
沈氏都不是说话的最好人选,李筠昌反而更能无所忌惮地说出来。
她毕竟即将是皇家的人,又是李奎的嫡女,身份自然与众不同。
“……好。”李奎似是轻轻地冷哼了一声,这才看向坐到了自己旁边的沈氏,“大夫人来得晚了。听筠桑说你去找白日给容儿看诊的大夫了。”
他朝人群之后看了一眼,斜睨着大夫人:“人呢?”
“回老爷的话,人,不见了。”沈氏起身跪下,李筠桑这才发觉她的面色都是灰败的,比起躺在榻上刚失了孩子的温姨娘还要难看些。
李筠桑心头的石头也在那话说出来的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有些想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结果李筠桑早就想到了,只是一直抱着侥幸的心态,想着有没有可能是自己阴谋论了……
“好啊,好啊!”李奎一拍桌案,几乎是震天响的回声吓得一屋子都人纷纷跪在了地上,“好一个人不见了!沈嫣,你就是这么给我照看姬妾的!”
李筠桑跪在地上,合了合眼,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都叫了大夫人的大名了,这次李奎是真气着了啊……
“老爷
,妾身可以解释!那大夫的确是妾身请来的,也的确颇负盛名!他妙手回春于妇人之症上一贯精通,若非如此妾身怎么会请他过来!”沈氏的面上也浮现出一丝委屈,她出身于极鼎盛的沈家,老牌的贵族之家,即使心里偶尔闪过害人的念头,可从来没忍心付诸实践过!
那温姨娘的孩子,才,才四个月……她怎么可能下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