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筠桑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吃了一口自己面前的青笋。
她到底怎么了?
从见到聂云妨,听到她有孕又小产之后,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
她,在吃醋吗?
心里模模糊糊地掠过这个念头,着实惊了李筠桑一下。
开什么玩笑?
转过头,李筠桑正对上谢辞一双幽黑的眸子。
两个人都怔愣住了似的。
谢辞看见李筠桑眼底的情绪,毫不掩饰的慌张和错乱,看着她仓促地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自己眼前的碗碟。
一旁的聂云妨将两人的表情看得分明,捏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片刻后又笑着来到了李筠桑身旁。
“六姑娘,喜欢什么,妾身来帮您夹?”她带着几分讨好的,近乎低声下气的对着李筠桑弓下腰,“妾身不知道您的口味,不知道今日的菜您吃的爽不爽口?”
李筠桑食不知味:“都好,都可以。”
柳氏看着李筠桑的表情,便知道这小姑娘是心里不舒服了,趁热打铁的,笑着道:“这云妨啊,最是听话知礼的。平常来我这儿请安请得最勤了,也侍候得好。我想着让她提前见见你,将来也好伺候你的。”
她笑吟吟地看着李筠桑,李筠桑根本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合,莫名脸上火辣辣的烧得烫,没有说话。
“怎么了这是?”柳氏噙着笑看她,“六姑娘哪里不舒服吗?”
王老太太冷冷地看了一眼柳氏,神色已经全然冷了下来:“大夫人,你这话说得说得不妥。伺候桑姐儿的人都是齐全的,什么时候轮到府内的姨娘伺候她?”
柳氏像是根本看不出王老太太的不快一般:“早晚这桑姑娘不是都要进平西侯府?早些认识也没什么,就是今日让云妨给她敬了茶也没事——”
“母亲吃醉了?”
谢辞冷不丁开口,声音里带着寒意,打断了柳氏的话:“怎么什么话都说出口了?”
他几乎是有些慌乱地看地看了一眼李筠桑的表情,只见李筠桑垂着眼,许久都没有说话。
“是啊,你吃醉了。”王老夫人淡淡的放下筷子,“不如还是回房休息吧。聂姨娘,扶大夫人回去休息。”
聂云妨啊了一声,随后有些委屈地看地看了一眼谢辞,半晌后才低低地应了一声,放下碗筷去到柳氏身旁。
“我可没吃醉。”柳氏的笑意褪去些许,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李筠桑,“婆母是因为我将云妨叫来觉得不快吗?跟我直说就是了。不过我也是想着,云妨前些日子才小产,总要好好补偿她些什么。辞儿这些日子也没去看她,我把人叫来,她又不是上不得台
面,婆母您何必这样?”
谢辞定定地看着柳氏,许久之后才缓缓道:“云妨,扶她回去。”
柳氏被谢辞眼底的幽暗惊得眼皮微跳,一时间竟然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而那聂云妨却是委屈巴巴地看地看了谢辞一眼,没有动作,半晌后突然跪了下来,梨花带雨:“世子爷,您别怪大夫人,她也是怜妾身许久没有见到您,想着让妾身过来,哪怕是伺候您和未来的世子夫人,妾身也无怨无悔的。”
她盈盈抬眼,看向李筠桑,半晌后突然膝行过去,一把扯住了李筠桑的裙角,颤声道:“六姑娘,妾身知道,您未来是要进这府中当主母的,您别和妾身计较,妾身只是许久没有见世子爷,实在……”
聂云妨呜呜咽咽得哭起来,李筠桑看着,脑仁子都要炸了。
谢辞眼神震动,就要抬脚踢过去,却被李筠桑挡住了。
李筠桑抬眼看他,似有责怪,还有些谢辞看不懂的东西。
“姨娘,您先起来。”李筠桑轻叹,伸出手去扶聂云妨,只觉得嗓子发紧,无比得干涩,说一句话都扯着痛,“您说笑了,我今日不过是来看看老夫人,也是老夫人看重我,喜爱我,才想着多让我过来玩玩。”
“至于什么进不进府,当不当主母的,都是无稽之谈
。老夫人和柳大夫人可都没同我父母提过亲。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李筠桑不去看谢辞的表情,但也能想到他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虽然我年纪小,但是对我的名声实在是无益的。”李筠桑轻轻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夹着苦涩的笑。
她玩不起,她怕了。
其实给谢辞送那副画像的时候,李筠桑已经有些心动。
未必是对他这个人,而是想着,或许嫁给这个愿意护着自己,自己也有一些了解的男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况且,谢辞真得帮了她很多。
可是今日看到这个为谢辞怀过孩子,如今小产,可怜至此的女人,她还是忍不住会觉得……恶心。
尽管李筠桑心里明白,这个聂云妨,不过是柳氏特意找出来膈应她的,可李筠桑还是觉得恶心。
上次见到香姨娘的时候,她就该明白这个道理。
在这个地方,这个时代,就不可能有她所盼望的一心人。
“起来吧。”李筠桑收回手,始终没再去看谢辞,而是看向略微蹙眉的王老夫人,王老夫人也看着她,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