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流光馆前的垂拱门,侧前方便是芾郁轩的后门,那里晚上没有什么人值守,此时只能看到隐隐的烛火闪耀,不闻任何声音。
两人从粉单竹掩映的后门进去,直接来到了芾郁轩后侧院,那里坐落着一溜三间瓦房,还带着一个柴房,一向空置着。
“这里原本是大哥儿小时候住的地方,现在大哥儿从正院搬了出去,就空置着了。”小红冒着雨,掏出一把钥匙来,带着李筠桑来到了廊下,“奴婢跟樊妈妈通了气,这个时辰无人看管霜降的,这是房门钥匙。姑娘尽管进去,奴婢在这里给姑娘看着!”
李筠桑不敢耽搁,接过钥匙上前,打开了那落着锁的屋门,轻轻推开,便有一股血腥味涌了出来,掺杂着几分浓重的劣质金疮药粉味,让李筠桑几欲作呕。
要不是里头突然传来人翻身的声音,李筠桑几乎要觉得这里头没人了。
屋子里暗暗地没有光,李筠桑的手微颤着,在浓重的潮湿和雨汽里拿出了火折子,轻轻吹了一口气,朝屋内看去。
“谁?”
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带着惊惧,李筠桑绕过那摆放着箱笼的堂屋,往里走去。
只见一张早已经破烂不堪的酸枝木
大床上,霜降侧躺在上面,勉力支起身子惊恐地看她,面庞早已经脏污得快要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头发散乱还似行刑那日。
李筠桑一瞧,心底一股浓重的凉意和悲意升腾而起。
霜降这个样子,像是根本没有人管她的死活,完全就是在这里等死。
“六姑娘?”霜降双目含泪,艰难地朝前逶迤了一下,差点从床榻上跌落下去,李筠桑忍住上前扶她一把的欲望,用火折子点燃了发霉木桌上的油灯,屋内顿时微微亮了起来。
她吹灭了火折子,用手护着点油灯,牢牢地盯着霜降的双眼,久久不语。
“姑娘!姑娘救救我……”霜降往前够着,却因为后股上的伤根本无法行动,幸好一把扶住了床榻旁的矮几,勉强没有掉下去,“姑娘,我实在是受不住了!”
李筠桑冷冷地看着她,后退一步,见身后的凳子还算是赶紧,缓缓坐了上去,低声道:“霜降,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冒险来见你?”
霜降惶惑地看着她,嘴唇都在微微颤抖,那张美极的面容早已经没有了当日的容光。
这才几日而已!
李筠桑心下发寒。
“你不说话,想来是清楚的。但指使你的人给了你大价钱
,就是为了让你咬死我,是吗?”李筠桑说着,一股怒意顺着心口攀爬而起,直冲脑门,“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拼了这条命?你我本来无仇无怨,你为何这样陷害我?”
霜降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那求救是多么的可笑和愚蠢,她低下头,仍旧是一言不发。
李筠桑怒极反笑:“不说好啊。你当知道,我再不受宠,是庶女,可老爷也不会为了这件事要了我的命,将来我的婚事也会为府中带来荣光,你一个丫鬟,除了死,替我,替指使你的人背锅以外,没有任何的出路!”
她一点点放缓了声音,近乎是诱哄的:“你现在,把实情告诉我,我或许能够想想办法,保住你……即使不能,那拿你当靶子的人,我也会想办法把他拉出来!”
“不,不……”
霜降疯了一般的摇头,喃喃道:“姑娘,我,我不能说!我的妹妹还在那人的手里,我若是说了,我妹妹她……”
“你妹妹我已经想办法找人去寻她了。”
李筠桑就知道霜降是被人拿捏住了家人,否则这样没有生门只有死路的事儿,她稍微一想就能明白,怎么会去做?
霜降咬了咬唇,眼底闪
过片刻的犹豫。
见她如此神态,李筠桑便知道有戏,忙道:“你也不用害怕,我拜托的那人绝对有办法——”
话说到一半,李筠桑戛然而止,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霜降。
只见她双瞳突然缩紧,紧接着便开始颤抖,如同发了癫痫的病人一般。
李筠桑下意识就朝窗外看去,似乎看到有黑影闪过,她眉目一跳,连忙吹灭了油灯。
而榻上的霜降在猛烈的颤抖过后,如同被人点到死穴,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片刻后就软软地倒在了矮几上。
李筠桑的四肢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不敢置信的上前探了探霜降的鼻息。
死了!
李筠桑差点站不稳身形,几乎是立刻就放下了油灯,快步逃出了这个让她恐惧的屋子。
小红还在廊下,警惕地看着四周,李筠桑冷不丁出来,还把她吓了一跳。
“姑娘!怎么了?”小红惊了一跳,凝眸看着失魂落魄的李筠桑,下意识就想往里看。
“别,别看,锁上门,快走!”李筠桑不敢细想其中的关窍,猛地拽住了小红的手。
小红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只得按照李筠桑的吩咐赶紧锁上了门。主仆俩仓促
得出了芾郁轩。
似乎是有所感应般,雨越下越大天边沉闷的轰隆声也追着她们一般,片刻后,一道极亮地雷劈到了两人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