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气氛的改变,有时就是那一瞬间感觉的改变。
当然前提是两人真心以待,不是演戏。
马车上的温客行又一次想起了自己和阿絮的初遇。
那是他疑惑于阿絮的身份,以轻浮的登徒子为伪装,表象调戏,实则试探。
阿絮一样看透,应付得满是不耐。
都是千年的狐狸万年的龟,谁看不透谁呢?
因为假的演的,才不会因为彼此间感觉的改变而“冷场”。
最后……最后是阿絮先敞开了心扉、交付了信任,阿絮对他说“明知人心难测而信之”……撩开马车车窗的窗帘,看着策马更在马车旁的秦九霄和阿湘,两个孩子正聊得热火朝天,脸上的表情,不论开心还是生气,都那么的鲜明、真诚。
这个年纪的孩子,相信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对于阿絮和自己那般年纪的人,见识过那么多的人心险恶,要交付信任,是何其艰难的一件事情?
这么长时间了,温客行终于忍不住放纵自己去想……去想,他是不是做错了?
他留阿絮一个人在那个世界……
阿絮……
我是个懦夫。
我只是看不得你死在我面前,所以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选择逃了……
阿絮,我想你了。
顾湘许是察觉到了马车窗帘撩开了,转头去看,温客行却迅速放了下窗帘,遮蔽了他帘子后面微红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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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行进的路线是周子舒规划的。
潞州城外还在打扫战场,时不时地还会窜出来一些蛮族的散兵游勇,四处分散出击扫荡的官兵也不在少数,路上不太平得紧。
温客行还未伤愈,顾湘年纪又小,因为知道潞州这一战凶险,温客行没有带什么人,连顾湘都是后面才来接应的,此时自然是听天窗之主又有官身的周子舒的安排。
所以他们来到了四季山庄。
温客行下马车的时候有些恍惚。
他很多年没来四季山庄了。
上一次,还是师父……不,是秦怀章去世的时候。
原来……原来离这里的秦怀章去世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啊。
温客行有些恍惚。
四季山庄的管家还是那个管家。
只是看上去比十年前苍老了一些。
魏管家出来迎人时很热情,对待温客行和阿湘的态度与十年有很大不同,不是单纯希望让客人宾至如归的热情,因为带着点儿诡异的亲昵。
“主人,魏管家看得我有点儿起鸡皮疙瘩。”阿湘私下里对温客行抱怨,还追加了一句,“那位毕大嫂也是,殷勤得过分。”
此时阿湘还没反应过来了,那种让她鸡皮疙瘩的目光和过分殷勤,是对待山庄未来的“夫人”娘家人的态度。
温客行当然看出来了,但他一笑置之。
他很平静地在四季山庄住了下来。
看着似是熟悉又陌生的景致,每天看看书、写写字。
虽然未曾对任何人言说,但……疲惫。
一种难言的疲惫,让他想在这个他有过那么多美好记忆的地方,去治愈些许他许久不曾出现的软弱。
直到……
直到周子舒敲开他的门,对他说要娶他。
“我知道你心里有个人,一个你曾经深爱过的人……以前,我是说我在你眼中还是单纯幼稚的蠢货的时候,我从来不敢开口,那时四季山庄处于危境,你救了四季山庄,我若开口表达爱慕,好像是一个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的混蛋,我怕你误会我对济世堂的家业有觊觎之心……后来,等我不在那么愚蠢了,我还是不敢开口,因为我察觉到了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我……”
天窗之主周子舒站在那里,看着温客行,道:“但现在我开口,往者不可追,那个人比我更早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但没有关系,他是过去,而我希望我成为你的未来。”
温客行看着周子舒。
看着周子舒那张与他的阿絮一模一样的脸。
但是不一样的。
这个周子舒身上还有一些名为希望与蓬勃的光亮。
和他的阿絮不一样。
不一样……
深吸一口气,某种情绪在翻滚,近乎要冲破这么多年他那自我控制的藩篱,总挂在脸上别有风情的调笑消失了,周子舒清晰地看到温客行双眼中的哀伤与绝望,还带着些许对有些东西——也许是命运?刻骨的仇恨。
温客行关上了门。
把周子舒关在了门外。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的凤凰真火在它身体周围凝聚成型,化为一身瑰丽的金红色甲胄覆盖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