饵已放。

剩下的就是等鱼上钩。

但鱼什么时候上钩这事儿，却不是放饵的人能够完全掌握的。

温客行不能一直呆在京城等。

等不知道何时会回复来的关于毒蝎的消息。

所以他动身返程。

回鬼谷。

走前他留了一个令牌给周子舒，凭借这个令牌去济世堂的任何一家分号，都可以得到当地分号的帮助，并且也可以最快速地传递消息给他。

周子舒收了。

又过了大约三个月，坐镇鬼谷的温客行收到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周子舒传给他的关于毒蝎的消息。

大致内容是毒蝎是个杀手组织，以前的活动痕迹主要在江南，这几年有朝北方扩散的趋势。因为行动隐秘，暗杀的对象很少有活口留下，所以声名不显。

第二条是琼萧传回来的。

周子舒还是带着四季山庄的人去投靠了赫连翊，但只是带了不到一半的人，剩下大半的人手不知所踪。

听到这第二条消息，温客行脸色阴沉，吓得一旁的阿湘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许久，轻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讥诮自嘲之意，温客行道：“个人命数个人担，他终究……”

后面的话隐没了去，没声音，自然也没人听得清，包括他身旁的阿湘。

又大约一年多后，天窗的声名开始渐渐崛起。

而与此同时，江湖中的纷争也依旧零零星星地在往外冒。

今天两家因为种种小矛盾气不过，冲突一点点扩大升级，进而发展到械斗，双方都死伤惨重；明日那派弟子遇到往日仇敌上门寻仇，差点儿灭了传承。

但是依旧没人对这些事情发生有什么格外的怀疑。

因为放不下面子把小事闹大，最后结仇这事儿，很稀奇吗？江湖中时常发生的啊！

当年背叛了人家、对不住人家、更有甚者见财起意杀人越货，人家找上门寻仇名正言顺，江湖中其他人有什么好指责干涉的吗？没有啊！

如此这般，温客行用几年的时间，将当初堵到神医谷闹事的那些江湖中人，一个个地全杀了。

也是当初那些人多是小门小派的乌合之众，虽然看起来人多且声势浩大，但到底不是武当少林这种底蕴深厚的大门大派——这些大门派顾忌脸面，又受过神医谷一些恩惠，不好意思撕破脸皮动手。

因为小，所以遭个殃之类的，引起的波澜便小。

所以温客行用尽千般手段，杀他们杀得光明正大，却无人察觉。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毫无意外。

以至于温客行都觉得有些无聊了。

而当他感到无聊的时候，他就出谷去京城，找周子舒。

也不干什么，就是喝喝酒、吃吃饭、聊聊天。

他见证了周子舒的蜕变。

看着周子舒经历理想与现实的碰撞，看着周子舒面对一个个道德与身份的抉择，看着他痛苦，看着他坚持，看着他一步步地往前走，直到……

直到老皇帝薨逝，赫连翊在一场血洗宫廷的军事政变之后，顺利登基。

老皇帝比温客行记忆里的老晋王死得早，至于早死的原因……

不可说啊不可说。

只是老皇帝死后不久，琼萧也死了，在自己的房间里上吊自尽，留下的尸体是赫连翊验看过后处理掉了。

然后鬼谷的孽情司里，一名叫做雪语的女鬼归位了。

而就在新帝登基不久，北方蛮族趁着国朝内部动乱之时，大举南下入侵。

不管怎么去看待赫连翊，在为君为王这点上，他确实是合格的。

前世的晋州在他治理下，百姓也算是平安富足。

此时面对国战危机，曾经在晋州前线与蛮族鏖战多次的经验派上了用场。

作为一个知兵君王，赫连翊应对指挥得当，晋州军强，先先帝力排众议立晋州一系的宗室承接皇位的先见之明便在此时体现了出来——蛮族在潞州城下损失惨重，却未能攻破城门，反而被城中守军趁机反杀，左贤王毙于此役。

国朝的北疆，可以安稳个几年了。

这场大战，周子舒没缺席。

天窗冲在前线，隐在暗处，在刺探情报方面出了大力了。

蛮族最后进军的目标最后集中在潞州城，便是天窗打探出来的，及时传回的消息让潞州得以做好充分的防御准备。

同样，温客行也没有缺席这场大战。

他救了误以为周子舒被困潞州城，跑去救自己师兄的秦九霄。

代价是差点儿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两军交战与江湖武斗差别太大了。

比如强弓硬弩大范围无差别地向倾泻下来时，管你是什么绝世高手还是什么绝世菜鸟，都只有一个死字而已。

所以即便以温客行六合神功已成的境界，都差点儿折在潞州城。

好在只是差点儿。

抓着秦九霄撑到周子舒前来接应，心神一松，直接就倒了。

好在周子舒接住了他，搂在怀中，没让他摔在泥地里那么丢脸。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