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皇后换下沉重的钗环礼服,另着了轻便些的衣服出来,就只有承恩公玉唯中一个人候在外厅里了。
皇后向林嬷嬷使了个眼色,林嬷嬷会意,将周围侍奉着的宫女内监都给带了下去,只留皇后兄妹二人单独说话。
没了外人在场,玉唯中也不似之前那般唯唯诺诺,只见他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了,似笑非笑道:“那么多年过去了,皇后娘娘对我的恨意还是有增无减。”
“不然呢?”
玉唯中能卸下伪装,皇后自也不必再做出端庄大度的模样,眸中更是冷意森森,“难不成本宫还要感谢你让本宫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
当年先皇后在孕中多有不适,兼之不能侍寝,玉家为了巩固皇帝的地位,这才把当今皇后送入宫为妃。
虽然当时的皇后只是以莹妃的身份入宫,但玉家也给准备了不少嫁妆,其中不乏燕窝人参之类的滋补之物。
然而那一匣子金丝血燕还没吃上多久,皇后就觉得身子不适,在来月信的时候更是流血不止,后经太医诊断,那些燕窝竟是被红花泡过的。
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皇后的月信渐渐恢复正常,但身子
却因此受到重创难以受孕。
哪怕皇后想尽办法勉强受孕,却都无一例外地在两三个月的时候流产了,根本保不住。
一来二去,皇后也放弃了自己生养孩子的打算,只对外宣称要一心一意替过世的姐姐抚养百里无极。
皇后如此贤德,朝廷内外自是赞誉有加,传为佳话。
但只有皇后自己知道,就算有再多的美名,受再多的人称颂,也永远弥补不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份无子的遗憾。
无子之事,是皇后心里扎的最深的一根刺,玉唯中如何不知,但他并未有任何心虚之色,只沉声道:“我已经跟你说过无数次了,那事并不是我做下的!”
那时候先皇后虽然已经怀有身孕,但是男是女尚未可知。
若当今皇后也能生下皇子,对玉氏一族来说自是更有助益,如何会下那样的黑手?
“东西是你们准备的,除了你们还能有谁?”
皇后显然并不相信玉唯中的话,冷冷嗤笑一声,“就算不是你,也是齐氏所为,你是齐氏的儿子,这笔账照样要算在你头上。”
皇后口中的齐氏,便是先皇后和玉唯中的母亲,她的嫡母。
记忆中
,这位嫡母可是没少亏待自己。
若不是她自己的女儿不争气,进宫三年肚子才有了动静,怀着孕时又身子各种不适,随时有滑胎的风险,老承恩公也不会想着再送一个女儿进宫。
那等待她的,大概只是随便配个破落户嫁了,或者为了巩固家族地位,随便塞给哪个王公贵族做侍妾。
所以,她既有了上位的机会,又怎么可能一辈子甘心屈居在齐氏的女儿之下,永远被别人看不起?
所以,先皇后死的一点也不冤枉。
要怪,只能怪她有齐氏那样一位刻薄狠毒的母亲,早早把福气都折损殆尽,想要长命百岁也是不可能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后娘娘执意这般认为,我这做臣子的还能反驳什么不成。”
正如皇后知道自己的燕窝里被下了红花,玉唯中也很清楚先皇后和自己母亲的死,都跟眼前这位皇后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但人都已经死那么久了,再来纠结这些也是毫无用处。
玉家的未来还需要皇后和百里无极来扶持,是以玉唯中就算再恨,也不敢,也不可能宣之于口。
只见他轻咳一声,转了话题道:“娘娘
此番专程回府省亲,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吩咐?”
皇后虽然沉浸在终生不得生育的痛苦中,但这件事早在十多年前就已成了定局,再痛也已经变得麻木了。
只见皇后深吸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来,抬眸道:“本宫让你盯着百里无衍那边的动静,最近可是有什么消息?”
她来来回,回仔细思量过了,那铜矿既不是他们动的手脚,就极有可能是百里无衍做下的。
如今需要的是证据,只要能够找到证据,这根钉子就算彻底拔出了。
可事情古怪就古怪在,之前三天两头就有百里无衍的消息传给她知晓。
虽然不是什么要紧事,却总还有动静,如今却是连消息也没有了。
“皇后娘娘这话,莫不是以为臣暗度陈仓,跟宸王殿下凑到一起去了吧?”
玉唯中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弦外之音,与其来来回,回虚与委蛇,倒不如直接开门见山。
“你自是不能。”
玉皇后随手拨动着面前的茶盏,却没有端起来品尝的意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许久,她把渐渐放凉的茶,缓缓泼到地上。
无论茶还是酒,只要往地上倒,那
就是祭奠死人的意思。
皇后故意做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祭奠自己早逝的生母,还是有别的意思?
“都说人走茶凉,本宫倒觉得不尽然。”
其实不必玉唯中再猜测什么,因为皇后已是用淡漠的语气继续道:
“若如姐姐那般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