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属下这么一提醒,百里无衍也回过神来,淡淡道:“咱们进去瞧瞧。”
就这样……进去?
属下看百里无衍一眼,诺诺道:“这潜心坊的大小姐和二爷正在争家主之位,咱们怎么进去?”
当然,若百里无衍亮出真实身份,谁也不敢拦着,如若不然,眼下显然不是合适的时候。
百里无衍会这么说,显然已有打算,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从凤栖宫拿回来那块墨,递到属下手里,淡淡道:
“让人把这个拿给李遇乐,她自会明白。”
“是。”
属下显然不明就里,却也不敢多问什么,连忙按着百里无衍的吩咐去了。
这边,李遇乐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百里无衍给盯上了,对于李景隆的野心,她也丝毫不在意,只跟寻常一样,在墨坊里来回巡视。
李遇乐身材纤长,五官更是难得的精致,哪怕只是薄施粉黛也难掩美貌。
然而那双漂亮的眼睛却不似寻常闺秀那般或单纯温柔或俏皮妩媚,而是锐利通透的,仿佛一眼就能看到人心里去。
因为还在孝期,李遇乐穿了一身浅黑色麻衣,发髻间亦只用几个简约的银制簪环装饰
,越发衬地人干净利落,颇有当家掌权者的超卓风姿。
她一路走着,很快就听到叮叮当当锤墨坯的声音。
一两李墨一两金,一块小小的潜心坊墨,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却要经过足足几十道工序才可制成,哪道环节出了差错,都会影响到最终成品的质量。
锤墨胚,正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
李遇乐停下脚步,看着堂兄弟们锤出来的墨胚七扭八歪的不成个样子,恨不得把人拎到板子上锤一顿。
恨铁不成钢啊!
两个堂兄弟被李遇乐看的心虚,齐齐垂头,“姐姐……”
“我给大黄腿上绑个锤子,都比你们锤的好。”
李遇乐实在不想承认这几个货跟她有血缘关系,耐着性子道:
“力道要正,下手要稳,落锤的位置要来回变动,轻重相济,这样锤出来的墨块纹理才能均匀。”
堂兄弟似乎不得要领,挠着脑袋小声嘀咕:“我看都是这样的,放进模子里也没有什么区别。”
“怎么会没有区别?”
李遇乐从其中一人手里取过墨锤,手起锤落,一下下锤在面前的墨坯上。
说来也是神奇,原本被
锤的七扭八歪的墨坯到了李遇乐手里,就像瞬间有了生命力一样,没几下就渐渐成了形。
“姐姐,我……我们知道错了,一定改正。”
旁的工序也就罢了,连锤墨这种男人天生占优势的力气活儿,都要被李遇乐一个丫头片子给比下去。
两个堂弟自觉丢了李家男人的脸,头埋的更低了。
李遇乐见这几人虽然能力不咋地,但最起码的羞耻心还没泯灭,暗暗觉得上天还没有灭他们李家的意思,语气缓和了些,
“以后凡事多琢墨琢墨,别总想着找理由搪塞,知道了么?”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李遇乐欣慰之余还想再传授些锤墨胚的动作要领,却见贴身丫鬟清儿快步跑进墨坊,喘着粗气道:
“小姐……二老爷把族长和族中长老都请了过来,这会儿开了祠堂,要您即刻过去。”
“他还真是一天都不肯消停。”
李遇乐脸上更多了几分冷意,把墨锤交还给堂兄,嘱咐他按着自己教过的法子继续锤墨,转身出了门。
祠堂在大宅最东头,掩在一片四季葱翠的松竹林中,颇有几分曲径通幽的感觉,是李家宅院群里最庄严肃
穆的存在,只有年节礼仪和有大事商议的时候才会开放。
这会儿,但凡在族中有点资历的长辈都被请到了,满满当当一屋子人,一个个或含忧带怒,或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祠堂本就是幽森清冷的地方,因着这般诡异的气氛,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比着外面五月天的阳光明媚,更似置身于数九寒天中。
若不是李遇乐身上的气场足够强大,只怕连跨进门槛的勇气都没有。
坐在上首位置的李景隆,俨然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不悦道:“李遇乐,你架子越来越大了,让这么多长辈等着你。”
李景隆虽是李景盛的亲弟弟,两人却差了不少岁数,对方如今尚不足而立之年,因着在兄长的庇佑下日子过的极舒适,丝毫不见老态,乍然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模样,他长得并不难看,身姿也算挺拔,只是眼角眉梢间尽是藏不住的欲望,好好的人,无端让人生出几分厌倦来。
“我要照看墨坊,教几位堂兄弟本事,自然比不得二叔您……成日清闲。”李遇乐面无表情地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明知故问,“二叔这么大阵仗
,是要做什么?”
这位二叔干啥啥不行,作妖第一名,奈何作妖也是需要脑子的,奈何他总是机关算计,最终却做的漏洞百出。
这也罢了,偏偏连最基本的自知之明都没有,屡败屡战,越挫越勇,李遇乐又不能真一棍子把他给打死,当真不胜其烦。
“装什么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