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贤王最近有些不高兴,总有种如梗在喉,吐不出,咽不下的感觉。
很不舒服。
确实,从结果上来说,陆森直接与官家合作,是与八贤王的目标相同,但问题在于,陆森这是自己‘主动’的,没有受他们诱导和控制。
这就很不爽了,特别是八贤王这样的人,生来就位高权重,向来也只把庞太师当成对手,心高气傲着呢,现在被个小年轻摆了一道,那种恶心的滋味,外人难以体会。
此时已入夏,天气渐渐炎热,八贤王仰躺在床头,他觉得身体很累,没有精神。
“大人,吃个仙桃吧。”长子赵允升,也就是平阳懿恭王,用银盘托着个水灵的果子送到八贤王面前:“昨日陆杨氏送来的。”
“不吃,看着这桃子就来气。”八贤王不快地摆摆手:“对了,你喊老二老三,还有所有的孙子孙女都回来,明天我有事情宣布。”
“待会儿子就去遣人通知他们,不管如何,父亲先吃个仙果吧。”赵允升苦心劝解道:“你身体不好,不开心,整个家里都没有人会开心,都忧心着大人你呢。”
八贤王顿了顿,无奈拿起桃子,慢慢咬了起来:“其实给老夫吃也是浪费了的。”
赵允升笑道:“怎么能是浪费呢?”
八贤王笑了笑,吃完桃子便睡下了。
然后等到第二日中午,他坐在厅堂里,看着堂下满满当当的儿孙,看着就人丁兴旺,笑道:“人差不多都来齐了,那老夫就直说了吧。”
下边一群人下意识站直身体。
“现在说说分家的事情……”
这话一出,所有赵家人都皆是吃了一惊。
长子赵允升双手抱拳急急说道:“大人,此言不吉,你身体安康,又有仙果在身,自当长命百岁。”
赵家众人皆出声附和赵允升,一时间厅堂里吵闹不已。
“闭嘴。”八贤王哼了声,怒道:“老夫说话,你们插什么嘴,都安静听着。”
这一声吼,所有赵家子孙皆不敢再出声。
“老大你本事比其它人好些,这家也是给你的,所以你拿少些,东边的田地就只分一半给你了……”
虽然天气炎热,但厅堂里很凉爽。
通堂风吹进来,扬起众人的衣角。
八贤王平时颇是威严,说一不二,但此时即是絮絮叨叨地,说了大半个时辰,才把事情交待完。
然后他起身,视线扫过堂下所有的孙子孙女们,眼中有些不舍,但很快这神情就收敛了,他腰挺是很直,双手负在身后,笑道:“好了,都散了吧,”
赵家子孙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怎么看都像是在交待后事,但观八贤王脸上气色极好,人也不糊涂,也没有人敢把这想法说出来。
毕竟此时的宋人很是忌讳,怕说出不好的话,真就影响到了老人的健康和寿岁。
老大赵允升跟着八贤王进到内室,正想服侍,结果后者自己脱鞋除衫,很是嫌弃地说道:“你一个大男人跟进来做什么,快走,别扰老夫安睡。”
赵允升见八贤王说话中气十足,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便拱拱手出了卧室,然后再让一群在外边等候着的赵氏儿孙们散了,做自己的事情去。
然后等到傍晚的时候,专门服侍八贤王的侍女一声尖叫,等赵允升进到卧室里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没有了气息,身体冰凉了的八贤王。
当晚,八贤王府哭声震天,先挂白布,再点了鞭炮,这报丧的一种方式。
不到半个时辰,全京城都知道,八贤王走了。
当即举城素缟,哀哭十者有六。
八贤王此人虽然这几天与陆森有点摩擦,但那只是立场问题。而在绝大多数民众的心中,他是位难得的好官,是位好王爷。
文武百官得允十天不上朝,皆去参加了八贤王的吊丧,听说官家赵祯在宫里哭成了泪人。
毕竟他是被八贤王养大的,两人感情本来就极好,和真正的父子无异。
他本来是想参加吊丧的,只他身为皇帝,是不能参加臣子丧礼的,这会坏了纲常。
即使是李世民参加魏征的丧礼,也只是到门口看看就走了。
在北宋,大户人家的丧礼,一般至少要办七天,也是为了‘停灵七日’这种做法,生怕老人假死。
陆森参加了吊唁,一进后屋厅堂,便看到个黑棺放在中央,而在旁边,有极多的孝子孝孙穿着丧服,跪在一旁,哭哭啼啼的。
见到陆森进来,哭声立刻小了许多,头发花白的赵允升站了起来,向陆森拱手。
之前赵允升的头发是乌黑居多的,只是数天,就已经白花了。
“节哀。”陆森神情肃穆。
跟在他旁边的杨金花把祭礼送上,一篮果子,一瓶蜂蜜。
随后陆森给八贤王上了三柱香,烧了些纸钱,便走到一边问道:“为何如此突然,我记得几天前,内人才将些果子到府上。难道八贤王没吃?”
“在父亲睡去的前天,还吃了个仙桃。”身心疲惫的赵允升解释道:“而且父亲走之前,全无任何异样,人看着很精神,却没有想到一睡不起。”
说着,赵允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