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初融喝完药,请杜若宁和江潋去营帐说话。
杜若飞和两位侯爷提前接到通知,特意从南越回来与杜若宁相见。
蔡青,秦绍,齐思鸣以及其他几位飞虎军的将领也都先后从各处赶来。
看到江潋平安无事,大家都放了心,坐在一处将近日来的情况一一向杜若宁汇报。
大周这边基本已经安定下来,百姓的生活也逐渐恢复正常,南越那边尚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每个城池都有大周军队驻守,杜若宁去龙凤山之前已经让人回京传旨,由杜关山派兵部户部礼部官员前来接手后续事宜。
除此之外,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西京问题,杜若宁命平安侯卫伦尽快将飞虎军召集起来,争取早日出发赶赴西京。
杜若飞和平西侯蔡嵘也想和杜若宁同去,杜若宁没同意,让他们继续留在这里,等南越的局势彻底稳定后再走。
“到那时,如果需要你们去西京增援,我会写信告知你们,如果不需要,你们便和薛总督一起回京复命。”
杜若宁说到这里,转头看向薛初融:“下次再见,就是在京城了,薛首辅。”
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那个空缺的首辅之位是为薛初融留的,但杜若宁这么早便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还是挺让人意外的。
所有人都起身向薛初融道喜,唯有杜若尘坐着没动。
江潋有意无意地瞟了他和薛初融一眼,又将视线收回,静待事情反转。
果然,在众人都坐回去之后,薛初融撩衣跪倒在杜若宁面前:“陛下,臣不想回京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甚至没等杜若宁发问,其他人便情不自禁地问了出来:“为什么呀薛总督?”
“是啊,为什么呀薛总督?”杜若宁也颇为意外,若非还有别人在场,她都要坐不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薛初融身上,想看他究竟会说什么。
薛初融跪得笔直,神情自若,似乎早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来应对这一幕。
杜若宁一句话问出口,心中已然有些明白他要做什么,却是沉默着没说出口,等着他先说。
帐中一片寂静,薛初融温润的嗓音响起,不疾不徐,清亮如同山涧溪流:
“回陛下,臣原先以为,一个男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是金榜题名,入阁拜相,在赢得无上尊荣的同时发挥自身才能,实现自身抱负。
自从来了南疆之后,臣通过自己的所见所闻,切身感受,有了许多和以前不同的领悟。
南疆山清水秀,地大物博,却因民风不开化,交通不便利等各种因素而无力发展,被世人称为穷山恶水,蛮夷之地,同时又有周边外族虎视眈眈,滋扰边境,使得当地百姓深受其害,民不聊生。
因此臣想,我们缺的不是在朝堂上翻云覆雨,挥斥八极的官员,而是真心实意,脚踏实地为国家守疆土,为百姓谋发展的地方官员,所以臣想留下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南疆百姓开创一个太平盛景,还望陛下成全。”
一番话说完,帐中比先前更寂静了几分。
薛初融的声音并不大,却如同空谷回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回荡,这位年轻总督的所言所思,以及他那种常人不可企及的境界,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杜若宁尽管已经隐约猜到他的想法,也还是忍不住为他动容。
薛初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倒也符合他的性情,但作为一心想以首辅之位相许的杜若宁来说,却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薛初融。”她唤了他一声,随后停下,隔了许久才又道,“朕知道你说得对,但镇守边疆不是说说这么容易,要在这荒凉之地扎根,须守得住本心,耐得住寂寞,你可想好了,你当真要舍弃首辅之位,舍弃京都繁华,用自己的大好年华赌一个未知吗?”
“是啊是啊,薛总督你要想好啊,这可不是儿戏呀!”
“薛总督想为百姓谋福,做首辅也一样可以,还请三思啊!”
众人纷纷相劝,都不忍心他年纪轻轻就留在这边境之地受苦。
“多谢陛下,多谢诸位,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并非一时兴起。”
薛初融又将脊背挺直了些,温润的眼中一片清明。
“可以做首辅的人有很多,但并非人人都能镇守边疆,这些时日以来,我与南疆百姓同生死共存亡,将自己的热血和汗水都洒在了这片土地,百姓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百姓。”
他说到这里,大胆直视杜若宁的眼睛,与她对视片刻,伏身再拜:“陛下说镇守边疆要守得住本心,耐得住寂寞,臣恰恰就是这样一个人,还望陛下成全。”
杜若宁静静坐着,看着他伏在地上的清瘦背影,似有一股热流从胸腔直冲入眼眶。
她垂下眼帘,双手用力握紧再松开,轻轻点了点头:“好,朕答应你。”
“多谢陛下。”薛初融叩首谢恩。
杜若宁却又道:“但我有个条件。”
薛初融微怔,忙道:“陛下请讲。”
杜若宁道:“为了防止你后悔,也为了防止我后悔,每隔五年,我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自己选择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京任职,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