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被他问得心头直跳,硬着头皮撒谎道:“没有,天晚了,人都歇下了,儿子没有进去。”
江潋又看了他一眼,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接着方才的话问:“若宁小姐都和你说了什么?”
望春松了口气,把路上杜若宁劝自己的那些话从头到尾学了一遍。
江潋听完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劝好了吗,还钻牛角尖吗?”
“好了,不钻了。”望春老实回答,“儿子不孝,让干爹干娘操心了。”
江潋听到那声干娘,脸色稍有缓和。
“知道为什么让你去外地办差吗?”
“知道,干爹想让儿子出去冷静冷静。”
“知道为什么要让你冷静冷静吗?”
“因为儿子最近有点浮躁,有点飘。”
望春索性将另一条腿也变成跪姿,双手叠在地上给江潋磕了头。
“儿子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妄自揣度干爹的心思,做了很多蠢事,给干爹添了很多烦恼,请干爹责罚。”
江潋将手里的书合上,身子往上靠了靠:“你确实有点飘了,自从若宁小姐出现后,你眼见的一日比一日浮躁,一日比一日跳脱,以为自个读的那些闲书终于派上用场,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看到你的能耐。”
他顿了顿,素手轻扬,将手中的书“啪”一下扔在望春面前:“你是不是把自个当成这本书里的红娘了?”
望春抖了一下,看清封面上的字——《西厢记》。
“儿子不敢。”他以头点地,诚惶诚恐。
“你不敢,你却做了。”江潋道,“你很聪明,善解人意,察言观色,都是你的强项,你可以加以利用,但不能滥用,你要记得自己的职责,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知道什么在先什么在后。”
“是,儿子谨记干爹教诲。”望春羞红了脸,“儿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江潋点到为止,顿了顿又问:“除此之外,你还犯了一个错误,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
望春忙又垂首:“请干爹指教。”
“你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矫枉过正?”江潋问。
望春一愣,随即道:“儿子知道,儿子明白了。”
“明白就好。”江潋道,“你自个犯了错,又是焚书明志,又是断情绝爱,连累一圈子人为你担忧,人也就算了,大家喜爱你,才愿意为你费神,可书有什么错,教会你了学问,却被你付之一炬,冤不冤枉?”
望春更加羞愧难当。
江潋及时打住,没再往下说,摆手道:“回去休息吧,睡不着的时候再把这些话好好想想,你们四个当中,你与我相识最早,陪伴我帮助我最多,也是我最看重最在意的儿子,你要好好的,开开心心的陪着干爹一辈子,知道吗?”
望春眼眶一热,眼泪差点掉出来:“儿子知道了,儿子会好好陪着干爹的。”
江潋颔首:“去吧!”
望春又磕了个头,退出门外,等到江潋房里熄了灯,才回去自己的住处。
望夏已经睡着了,却还给他留了一盏灯,望春听着他熟悉的呼噜声,不觉会心一笑。
笑容刚起,却在看到一整面墙的书架时瞬间凝固。
他怔怔一刻,快步走到书架前,看到上面放着自己先前没烧完的书,另外还有许多新书,每一格都摆得满满当当,没有一个空位子。
“夏夏,夏夏……”他走到望夏床前推着望夏的肩膀问,“书架和书是哪来的,我的书不是被你送厨房煮饭了吗?”
望夏睡得正香,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将脸对着墙壁:“别吵,问干爹去,都是干爹的主意。”
望春愣住,方才在江潋房里没掉出来的眼泪终于吧嗒吧嗒掉下来。
“夏夏。”他跳上床,挨着望夏躺下来,将望夏抱住,把脸贴在望夏背上呜咽道,“夏夏,你们对我真是太好了。”
望夏烦得要死,一只脚向后用力踹他:“滚滚滚,莫挨老子。”
望春不滚,反将他抱得更紧:“我不滚,今晚我要和你睡。”
望夏挣了几下没挣脱,骂了句“烦死了”,懒得再理他,自顾自呼呼睡去。
望春得到默许,破涕为笑,挨着他闭上眼睛,感觉人生从来没有的美好。
夜渐深,万物都入梦,黑夜中正酝酿着下一个黎明。
国公府里,杜若宁却是半夜都没有睡着。
之前茴香从外面回来,说自己已经把望春劝好了,尽管她拼命地掩饰,也掩不住眉梢眼底的欢喜。
杜若宁看着她,不禁愁肠百结。
她已经可以肯定,这丫头是真对望春有那种意思。
望春确实是个好孩子,人也可靠,值得托付,可他是个无根之人,茴香和他能有什么结果?
如果她拿这话来劝茴香,茴香肯定要说,督公大人也是无根之人,可是江潋的情况和望春不同,她的情况也和茴香不同。
她曾经从藿香口中得知,茴香是个特别苦命的孩子,她都想好了,将来要给茴香找个老实本分的夫君,再给她置办一些产业,让她过那种无忧无虑儿女绕膝的生活。
而望春显然是不行的。
除去他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