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划回到岸边,杜若宁早已等得不耐烦,见江潋上来,便急忙迎了上去。
“宋悯到底和你说什么,说了这么长时间?”杜若宁问道,余光瞥见宋悯面带微笑从后面走来,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以她对宋悯的了解,这人只有在对一件事胸有成竹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笑。
所以,他对江潋做了什么?
“没什么,回去再说吧!”江潋揽了她一下,遮挡住她看向宋悯的目光。
宋悯没上岸,站在船头叫杜若宁:“若宁小姐可有兴趣再陪我游一程?”
“没兴趣。”杜若宁扭头去看他,“游个湖还要分批游,首辅大人这是想对我们各个击破吗?”
宋悯负手笑得自在:“若宁小姐就是聪明,所以,你难道不好奇我是怎么击破督公大人的吗?”
“……”杜若宁有一瞬间的心动,正要答应他,被江潋揽在怀里带离了岸边。
“别听他瞎说,我不会轻易被他击破。”江潋道,“我有急事要和你说,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杜若宁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回头再看宋悯,那只船已经又划回了湖中,宋悯一身白衣坐在船上,正执壶为自己斟茶,看上去怡然自得。
“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我等不到回去。”杜若宁挣脱江潋的怀抱,与他正色道,“并且要说实话,我不想被你欺骗。”
江潋无奈,沉思片刻道:“宋悯雇佣了江湖上几大杀手组织围剿沈决,他告诉我,如果我不快点把沈决召回来,停止追查赈灾粮,沈决就会没命。”
杜若宁大惊,因着担心沈决,一时没顾上深究:“那怎么办,还是把沈决召回来吧,不查赈灾粮,我们还可以从别的地方下手,无论如何不能让沈决出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算我们这次认输,也得先保全沈决。”江潋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沈决如果出了事,我也活不下去的。”
“……”杜若宁觉得他这句话怪怪的,莫名地又想起那天晚上沈决脱他衣服的画面,忙甩了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告诉自己他们就是兄弟情深。
何况江潋当着自己的面不止一次地挤兑沈决,他们真要有什么,他怎么舍得。
最重要的是,江潋已经在行馆的屋顶上对着月亮向她表白了心意,江潋又不是那种不着四六的花花公子,“喜欢你”这样的话绝对不会乱说。
所以,江潋就是担心沈决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这样想着,她便和江潋一起匆匆离开了湖边,回来抓紧时间送信给沈决。
湖面上,宋悯坐于船中,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许久都没有把视线收回。
方才他是骗江潋的,阿宁的心之所以没痛的原因,应该是她只吃了一粒药,而且一直没受过伤,导致血咒在她体内没那么快起作用,所以,她还需要一个强烈的刺激,才会激发出血咒的功效。
至于这个刺激是什么,当然是来自督公大人的冷漠。
他敢打赌,江潋为了保护阿宁不受血咒噬心之痛,肯定会想办法疏远她。
而他突然的冷漠和疏远,便是对阿宁最好的刺激。
“呵。”宋悯喝了一口茶,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我以为只有我这样的人才会为情所伤,原来谁都逃不过。”
殷九娘划着桨,极力忍着没有回头看。
她以为为情所困的首辅大人很可怕,没想到斩断情丝的首辅大人更可怕。
“唉……”她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远处的雷峰塔。
情之一字果然最伤人,是人是妖都逃它不过。
爱别离,爱别离,是爱还是别离,不知督公大人会如何抉择。
“你叹什么,莫不是对谁动了恻隐之心?”宋悯竟听到了她的叹息,蓦地沉下脸来,“你可别忘了,你妹妹还在本官府中,不想天人永隔,就给本官收起那些没用的心思。”
“大人息怒。”殷九娘慌忙请罪,“属下并非为谁叹息,只是看到了雷峰塔,想到了那被压在塔下的白蛇娘娘,感怀她的遭遇,故而叹息。”
“有什么好叹,她不是自找的吗?”宋悯道,“她本可以在山中做一条无忧无虑的蛇,却非要报恩,怪得了谁?”
“大人说的是。”殷九娘自是不敢与他争辩,只能垂首继续划桨。
日影渐渐西移,落日余晖洒在西子湖上,被摇曳的船桨击碎,如碎金般铺满水面。
洪水过后的杭州城,又渐渐焕发出了生机。
回到府衙后,江潋立刻吩咐望春给沈决传信,让他停止一切调查速速回杭州。
杜若宁见他如此焦急,便相信了他的话,以为宋悯真的在用沈决的性命威胁他。
唯一还有点想不明白的,就是宋悯为什么非要大张旗鼓地把他们都叫到西湖去?
这些话在府衙里不也一样能说吗?
难道怕隔墙有耳,被刘知府偷听了去?
刘知府那脑子和胆子,还不至于让宋悯担心吧?
而且,宋悯当时看起来的确是有话想和她说,只是不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杜若宁把自己的疑问说给江潋听,江潋听完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