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江潋的强硬执法,宋悯则要温和许多,他不管这些街面上的事,每日都到田间地头去查看墒情,和农户们研讨补种些什么来填补这一季的饥荒。
眼下这时节再种稻子已经晚了,需要种一些成熟周期短,产量高的农作物来过渡,另外还要派经验丰富的人去邻省引种引苗。
除此之外,他还在考虑向朝廷提议减免赋税的问题,减多少免多少,周期多久,都要根据实际情况考量定夺。
刘知府学着王茂才去拍宋悯的马屁,说首辅大人忧国忧民,有大局观。
杜若宁及时泼冷水将他浇醒:“你别光顾着拍马屁,该你干的事也要干呀,朝廷的粮食一时半会儿还运不来,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还有先前答应的每人五两银子,也不能全让人家做买卖的出血呀,你这当知府的也得想想办法才是。”
刘知府愕然:“粮食不够了吗,银子不是若宁小姐让我不用管吗?”
“我说不让你管你就不管了?”杜若宁道,“稳定灾情可是你的业绩,将来受朝廷表彰升官发财的也是你,你就打算翘着二郎腿等着好处往你怀里掉啊,你把两位大人当什么了,你的管家和账房先生吗?”
“……”刘知府被她一提醒,顿时惊出一脑门汗。
虽然若宁小姐话说得不客气,但也确实如此,两位大人忙得脚不沾地,他这个父母官却做起了甩手掌柜,将来别说业绩,脑袋不掉就是好的。
都怪这段时间两位大人事事考虑周全,让他不知不觉有了依赖性,都快忘了自己是知府了。
清醒过来后,刘知府连忙应道:“若宁小姐说得对,我这就去想办法。”
到底是知府,多年混迹官场,人脉还是有一些的,几天后,果然凭着自己的脸面又为灾民筹集了一些钱粮,多少挽回点颜面,在两位大人面前说话都有了底气。
杜若宁见他弄来了钱,便将他和王宝藏叫到一起算了个总账,先给灾民们每人发了二两银子,承诺等后续朝廷的赈灾款到了,再把剩下的发给大家,毕竟数目巨大,无论官府还是富商,谁也不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都得有个喘气的时间。
民众们深知自己能活下来,全是若宁小姐和两人大人的恩德,也明白眼下是最困难的当口,因此谁也不去计较,千恩万谢地领了银子,四处传讲若宁小姐的善心。
总之,在所有人的群策群力之下,这场大周史上最大的洪水,创造了大周史上最大的奇迹,撤离最快,应对最早,伤亡最少,损失最小,并且在灾后没有出现粮荒,没有哄抬物价,没有流民作乱,最要紧的是没有发生瘟疫。
用史官的话来说,就是一场足可载入史册的伟大胜利。
杜若宁对此很是欣慰,一个人的时候暗中告慰明昭帝:“虽然龙椅上坐的不是父皇,但子民仍是父皇心心念念的子民,儿臣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愿父皇在天之灵能感到安慰。”
如此又过了几日,算着时间,朝廷从安徽福建等地调的粮食应该到了。
刘知府从几天前就开始翘首以盼,盼着这些粮食到了,能让他大大地缓一口气,结果眼瞅着预算的期限已过,说好的粮食却连影子都没有。
又耐着性子等了两天,还是没一点动静,不止刘知府,大家都开始坐不住了。
“不会被劫了吧?”沈决猜测道,“福建那边土匪多,可别出什么岔子。”
“不能够吧?”刘知府顿时忐忑起来,“咱们这边闹着饥荒都没有出现流寇劫匪,倘若在没遭灾的地方被劫了,那才叫荒唐。”
沈决笑着指了指江潋和宋悯:“咱们这边没闹匪,是有这两尊神在这镇着,那边山高皇帝远,民风又彪悍,没什么不可能。”
“行了,你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江潋打断他,“有这功夫,不如带些人出去打听打听。”
正事上沈决不和他犟嘴,当下便带着人往杭州境外打听消息。
宋悯苍白着脸坐在旁边,一手托着额角默不作声。
杜若宁看了他一眼,主动问道:“首辅大人有何看法?”
“我没有看法。”宋悯道,“朝廷又不只调了福建安徽的粮,不可能一个都运不来,左右不过多等几日,若宁小姐若是有空,不如帮我想想改稻为桑的事。”
“……”杜若宁很想回他一句没空,但改稻为桑确实是大事,眼下粮田被淹,时机也是恰恰好,出于大局考虑,她也只好答应下来,把自己的看法拿出来和他讨论。
江潋对这个不懂,就在一旁安静听着,不多时,沈决突然去而复返,带进来一个满身血污昏迷不醒的人。
大家都吓一跳,刘知府忙起身问:“怎么了这是?”
“福建来的运粮官,说是中途遭遇山匪,除了他全军覆没,粮食也被劫走了。”沈决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都怪我,都怪我这乌鸦嘴。”
一屋子的人全都哑了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福建的被劫了,安徽的呢,难道也被劫了?
许久,江潋负手发出一声冷笑:“赈灾粮都敢劫,怕不只是山匪这么简单吧!”
“我也觉得不简单。”杜若宁附和道,转头去看宋悯,“首辅大人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