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很快备好了茶点,把几个人请进了王大善人的“寒舍”。
“寒舍”真是寒,寒得只剩下钱了,一条桌子腿都够寻常人家花十年。
一整套羊脂白玉的茶具端上来,便是江潋那奢华无度的提督府里,也找不出这样的物件。
“难怪王大善人对穷人出手阔绰,有求必应,我要是有这么多钱,别说穷人,仇人找我借我都给。”沈决敲着金丝楠木的茶桌感慨道。
王大善人嘿嘿陪笑:“沈指挥使比我大气,我就是把钱扔到茅坑里,也不去接济仇人。”
沈决把眼一瞪:“我就是打个比方,比方你懂吗?”
“懂懂懂,君子动口不动手,沈指挥使有话好好说。”
“行了,别废话了。”江潋沉声道,“说点正事吧,王大善人究竟该如何称呼,王三宝还是王宝藏?”
“都行,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叫什么都无所谓。”
“那就叫你王宝藏吧!”江潋道,“你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因为我爱财。”王宝藏笑道,“这个名字一听就很有钱,是我特意请大师算过的。”
“哪个大师?”江潋问。
王宝藏一怔,继而笑道:“这个也要问呀?”
“你也可以不说,只要你脑袋够硬。”江潋把玩着那把刚从门上拔出来的飞刀说道。
王宝藏脸色一变,立马认怂:“我说我说,其实就是我自己瞎取的,就是图个吉利。”
“图吉利你为什么不叫王吉利?”沈决在旁边插了一句。
王宝藏顿时哭笑不得:“沈指挥使你真幽默。”
杜若宁始终没说话,就坐在那里看他东拉西扯。
这家伙瞧着一副贪生怕死点头哈腰的样子,实际上根本没打算和他们说真话。
即便是被沈决一拳一拳打,被江潋拿飞刀吓唬,也没打算说。
杜若宁毫不怀疑,假如他心里有秘密,就算真的押到东厂把十大酷刑都用上,他也不会说出来。
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看似没骨头,却不会轻易折腰。
“你们都出去吧,我和王大善人单独说几句话。”杜若宁开口打断沈决和王宝藏的斗嘴。
“你和他……”
沈决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江潋抓住胳膊拖了出去。
望春也随后跟出去,把门带上。
王宝藏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原来这位小姐才是主角呀,我竟然看走了眼。”
杜若宁一脸严肃,腰身挺直,眼神也随之变得凌厉,不再是那个跟在队伍里少言寡语的小姑娘。
“如果我没猜错,王宝藏这个名字应该是明昭帝起的吧?”她开口,语气平静无波,却如同狂风卷过海面,在王宝藏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王宝藏的震惊全写在眼睛里,根本来不及掩饰。
“我……”
他还没想好说什么,杜若宁便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锦囊拍在他面前:“这个你一定认识吧?”
王宝藏盯着那个锦囊,连呼吸都停止了。
“你……”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有一张这个锦囊的画像吧,不妨拿出来好好比对比对。”杜若宁说道。
王宝藏于震惊中缓缓摇头。
哪里需要比对,锦囊的画像,他已经看了十几年,只需一眼,便能看出是真是假。
事实上,他也曾亲眼见过这只锦囊。
那年他只有十五岁,迫于生计,游走于各个商行,做着倒进卖出的二手贩子。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一个贵人。
贵人说他很有经商的天赋,愿意资助他做生意,并且可以保证他做什么都不会遇到阻碍,让他成为天下最有钱的人。
“但是有一个条件。”贵人拿出一只锦囊给他看,“如果有一天,有人拿着这只锦囊去找你,你必须听从他的话,毫无保留地对他提供钱财上的帮助。”
“那人是谁?”当年的他曾天真地问。
贵人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也许他会出现,也许他在你有生之年都不会出现,但是只要你接受了我的条件,你的子子孙孙便也要同样遵守这个承诺,无论会不会有那个人出现,或者永不出现。”
他接受了这个条件,当着贵人的面对天发誓,他以及他的子孙后代,必将永远遵守这个承诺,直到天荒地老。
贵人又道:“从此刻起,你便是一座行走的宝藏,所以,你对外的名字便叫王宝藏。”
那时的他,已经隐隐约约知道了贵人的身份,却还没有认真思考过这句话的意思,他遵照贵人的吩咐,人前仍是王家庄最讨人嫌的王三宝,人后却以王宝藏的身份去四处经商。
他什么生意都做,从来没遇到过任何阻碍,该低调的时候低调,该高调的时候高调,短短五年便在江南富商中占有了一席之地,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
因为他有很多生意都是以别人的名义在经营,没有人知道他才是幕后大掌柜。
就这样顺风顺水过了几年,直到有一天,在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北边突然传来消息,信王起兵谋反,一夜之间攻破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