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宁病体虚弱,喝的汤药里也有安眠成分,直到被江潋抱着下了楼,才被巨大的喧哗声吵醒。
“江潋,怎么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外面火光冲天,客栈里面也有好些地方着了火,顿时睡意全消,挣扎着从江潋怀里跳下来。
“别乱跑,我会带你出去的。”江潋担心会和她走散,将她的手紧紧抓住。
“干爹,前面出不去,我们只能走后门了。”望春在旁边大声喊道。
“后门也未必安全。”江潋沉声吩咐所有人不要慌张,两人一组举着大堂里的方桌当盾牌,直接从大门冲出去。
好在客栈的伙计和掌柜的一早察觉不对便逃了,此时整个客栈只剩下他们这些人。
出了大门,举桌子的厂卫们迅速围成一圈,把江潋杜若宁和望春殷九娘护在中间,迅速向开阔处移动。
四人挨得很近,殷九娘趁机去拉江潋:“小哥哥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杜若宁方才根本没注意到她,听见这一声小哥哥,才认出她是那个在客栈纠缠江潋的女人,顿时瞪大眼睛看向江潋,这家伙,不会真的趁她睡觉,让望春把人找回来的吧?
可惜眼下的情形不容她思考别的,唯一重要的便是逃命。
箭雨十分密集,厂卫们虽然有桌子隔挡,也难免被射中,望春点燃了信号弹,通知留在船上的人前来援助,一行人在江潋的指挥下,迅速向黑暗的巷子里退去。
到了巷子里,有高高低低的房舍和曲曲折折的道路做掩护,大家一起迅速又无声地往码头方向逃去。
附近居民被冲天的火光和喊杀声惊醒,全都紧闭大门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小城多少年都没出过这样的大事,人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追兵很快尾随而至,双方展开激烈打斗。
随着一拨又一拨的追兵倒下,城门遥遥在望,收到信号弹前来增援的厂卫也正好赶到,已经叫开了城门,两方会合,当即向着码头飞奔而去。
城门随即关闭,阻隔了后面的追兵。
城门上的守兵架起弓弩一通猛射,追兵伤亡大半,剩下的几个逃离城门,隐入黑暗之中。
江潋等人上了船,并没有立刻起锚,稍等了片刻之后,一收到信号便向附近千户所调兵的役长带着一千兵丁赶回,正副两位千户也都随行而来,跪地听候江潋调遣。
江潋分出一百兵丁和望春以及负伤的厂卫一起在码头守着大船,自己亲自带兵杀回了县城。
杜若宁站在船头,看着九百人的队伍火把通明地远去,心中忐忑不安。
她原本也想跟江潋一同返回县城,江潋说她病体未愈,去了自己还要分心照顾她,不如留在船上更好。
然而等待的滋味实在难受,队伍才刚走,她已经有些受不了。
望春过来劝她:“夜里风大,若宁小姐还是回船舱等吧,若再受了风,恐怕更难好,干爹又要担心。”
杜若宁便听从他的话,回了船舱。
殷九娘在混乱之中也被望春带上了船,不管怎么说,这姑娘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命,真要把人随便丢下,这事他们实在做不出来。
船舱中部有个宴会厅,殷九娘此时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夜色下的河面发呆。
听到脚步声响,她转过头,目光茫然地向两人看过来。
“这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她开口问道,声音不像先前那样娇滴滴,听起来很清醒。
“你不记得了?”望春走到她面前,疑惑地打量她。
殷九娘摇摇头,脸上神情不像作假:“我偶尔会糊涂,清醒的时候记不得糊涂时做的事。”
望春便简单向她解释了一下刚才的情况,并认真向她道了声谢:“多亏姑娘报信报得及时,我等才能逃出生天,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原来如此,但我真的不记得了。“殷九娘说道。
杜若宁听到望春和她解释,自己也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姑娘不是江潋找回去的,是在别处听到了风声,特意跑回客栈报信的。
她与他们这些人并无交集,能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报信,可见本性还是好的,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才会流落风尘。
“姑娘可还记得在什么地方听到什么人说要行刺吗?”望春又问。
“不记得。”殷九娘笑了笑,“左右不过是些恩客,那些男人一个个像走马灯似的,我就算醒着,也从不记他们的样子。”
她的笑容里有三分的自嘲,七分的不屑,听到望春和杜若宁耳中,却是十分的辛酸。
两人实在不好意思继续追问,杜若宁便让望春给她找个房间先行歇息,等到江潋回来后再做计较。
江潋直到第二日的午后才带着一身的血腥和煞气回到船上,不仅将对方一网打尽,还抓到了三个活口,让人先押到舱底关起来,回头再细细审讯。
杜若宁从一大早就在船头望眼欲穿地等他,等到中午也没见人回来,吃了午饭,实在撑不住,在房间里打了个盹。
因为记挂着江潋,并没有睡得很死,听到外面有动静,立刻醒过来,穿上鞋子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