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落霞总是比别的季节更加斑斓,是晚风都吹不散的浓郁,枣红马似乎知道女主人欢快的心情,迎着风跑得轻盈矫健。
杜若宁被江潋圈在身前,习惯性地扭着身子看他:“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江南?”
江潋手握缰绳,目视前方,迟疑了片刻才道:“我大概抽不出空,朝堂经过一波动荡,刚刚才稳定下来,这个时候离开恐怕不太好,而且我们两个同时离京目标太大,也会引起别人的猜疑。”
“……”杜若宁雀跃的心情顿时一落千丈。
她知道江潋说的有道理,却仍然免不了失落。
她都已经想好了跟他在路上怎么消磨时间,做什么,玩什么,吃什么,都提前做好了计划。
现在他又不去了。
虽然他不去也不影响什么,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把该做的事做好。
可是……
“算了,反正还有表姐陪我。”她笑着说道,“你不去也好,江南那么多美男子,我正好挑一挑选一选,有你跟着我反倒看得不尽兴。”
江潋:“……”
她到底是去寻宝,还是打着寻宝的旗号选后宫?
一天到晚就想着美男子,这么大一个美男子在她身边她都看不到吗?
太可恶了!
驾!
马儿被催得四蹄都要腾空,杜若宁吓一跳,忙将整个后背紧贴在江潋胸膛上,两只手紧紧抓住马鞍。
“好好的又发什么疯?”她大声喊。
江潋不理她,一只手却揽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压了压。
好好的?
哪里好好的?
她都要去选后宫了,怎么叫好好的?
她就不能不想这些歪门邪道吗?
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好吗?
督公大人一路气鼓鼓地把人送到了国公府门前,等杜若宁下马后,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哎!”杜若宁叫住他,“我走的时候你来送我吗?”
“不送,没空!”江潋丢下一句,打马扬长而去。
“……”杜若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脸迷惑,“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
……
晚饭前,杜若宁的二舅母打发人来,问杜若宁是想早点动身,还是在家里玩几日再动身。
杜若宁当然想要越早越好,奈何云氏不放心,非让她晚两天再走,要为她准备路上的吃穿用度一应事宜,还要给二舅舅挑选礼物。
云氏不知道去江宁的事是杜关山暗中和父亲商量好的,前些天娘家来人说两位侄女要去江宁,问杜若宁要不要一起去玩,她便信以为真,既想让杜若宁去散散心,又怕她从来没出过远门,突然离家太远不习惯,担心得好几个晚上没睡好。
杜关山劝她说,孩子大了总要独立的,趁着年轻出去见见世面挺好,省得以后成了家俗务缠身,出个门还要记挂着家里的一大堆事。
云氏深有体会,虽然自己嫁给杜关山日子过得已经算是顶顶自在,但每次一出门,还是照样这也放心不下,那也放心不下,根本不可能像当姑娘时那样自由自在。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点了头,答应让杜若宁跟着表姐出去玩玩。
答应是答应了,心里到底舍不得,一到吃饭时就拼命往杜若宁碗里夹菜,车轱辘话叮嘱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自己亲自把女儿送到江宁交到舅舅手里才放心。
临行前一天,杜若宁特地去薛初融家和他告别。
薛初融如今住在城西的一处小宅院,离翰林院稍微远了些,好歹是在城里。
当时刚搬进去的时候,杜若宁为了恭贺他乔迁之喜,送了一辆马车一个车夫和两个小童给他,怕他新入仕手头拮据,一次性给三个人三年的工钱,喂马的草料都给他准备了两大车。
薛初融并未推拒,大大方方收下,一一记了账,等将来自己有了钱再加倍还她。
杜若宁很欣赏他这样的性情,不像有些认死理的酸腐文人,宁愿饿死也不接受别人的馈赠,生怕还不起这份人情。
胸有大志的人从来不会担心这些,因为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站到高处,会拥有对人涌泉相报的能力。
杜若宁是黄昏时到的薛初融家,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薛初融才从翰林院回来。
本来劳累了一天十分辛苦,看到杜若宁的瞬间,疲惫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
“若宁小姐。”他下了马车与她见礼,“你要来怎么不让人提前告知我,我也好早点回来迎接你。”
“没关系,你有正事要忙,我没有,所以应该我等你。”杜若宁笑着还了礼,问他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薛初融说比起菜园居已经好了太多,只是没有菜地那般幽静。
小童打开了院门,请杜若宁进去。
薛初融却让杜若宁稍等,自己先走了进去,还把门虚掩起来。
杜若宁觉得奇怪,却也没跟进去,倒是茴香好奇心强,悄悄趴在门缝里偷看,回来告诉杜若宁,薛状元在院子里捡信。
杜若宁愣了下,继而想起阳春雪说过,薛初融如今是好多女孩子心仪的对象,每天都有人往他家院子里投掷情书,没想到居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