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
杜若宁摇摇头,一脸沮丧地在他对面坐下:“够,刚好够他回去逮到我。”
“啊?”杜关山的笑僵在脸上,“你被他逮到啦,怎么样,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杜若宁又摇摇头,“就是掐了我的脖子,封了我的穴道,还扬言要杀了我。”
杜关山:“……”
这丫头,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情正话反说。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把他给逼急了?”
杜若宁张张嘴,却又没说,露出一抹苦笑,过了一会儿,突然隔着书案抓住他的手,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杜关山吓一跳,忙倾身过去问她:“怎么了,怎么了,那小子真伤到你了吗,别哭别哭,阿爹去把他打一顿给你出气。”
杜若宁哭得更厉害了,抱着他的手不放:“阿爹不要去,他没有伤到我,是我伤到他了。”
杜关山愣了下,惊讶道:“他功夫那么厉害,你还能伤到他?”
“不是功夫,是我伤了他的心。”杜若宁泣不成声,“阿爹,他没有忘记我,他在密道为我塑雕像,每日给我上香,他这些年一直都惦念着我……”
“……”杜关山一时哑了声,半晌才幽幽道,“这孩子,还挺有良心的,看来是我们错怪了他。”
“也没有。”杜若宁又哭着说,“他虽然记得我,可他还是杀了那些旧臣。”
杜关山又是一愣,继而苦笑:“好孩子,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这一波三折的,你爹我实在承受不住了。”
杜若宁这时也哭得差不多了,情绪发泄之后,她渐渐恢复了冷静,从袖中取出那支判官笔,递给杜关山:“阿爹你看,这是我在犬舍的杂物间找到的。”
杜关山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几眼,神情变得悲伤。
“这是平安侯的判官笔,是你特意送给他防身用的,宫变后,他不愿为李承启效力,便辞去一切职务,归隐山林去了,头两年,他还有书信寄给我,再后来就没了消息,我也曾派人去他隐居的地方找他,但是没找到,现在,这物件既然出现在督公府,就说明……”
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以手掩面。
“说明他最终还是被江潋杀了。”杜若宁帮他补充道,神情复杂而痛苦。
江潋没忘记她,这是好事,也让她感动,可是江潋又确确实实地帮李承启残杀了旧臣。
她心里实在纠结,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对待江潋。
杜关山也同样纠结,看着女儿哭红的眼,除了叹息竟不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这便是造化弄人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没有人是对的,也没有人是错的,错的只有天意。
江潋哪怕真的杀了旧臣,宁儿也没有立场责怪他,毕竟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想要在朝堂有立足之地,除了依附皇帝,为皇帝卖命,还能做些什么?
当然,他若念着公主的恩情,也可以不入朝堂,就在外面继续他的流浪生涯。
可但凡是个正常人,谁愿意一辈子过那种居无定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
唉!
他长叹一声,缓缓道:“他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你若觉得他还有救,不如干脆向他说明你的身份,看他愿不愿意站在你这边,协助你完成复仇大计,你若拿不准,就先不要告诉他,反正没有他咱们一样能成事。”
杜若宁听他这么说,不禁又开始苦笑:“我已经说了,可他不信。”
“不信,怎么会?”杜关山疑惑道,“他既然给你塑像,日日焚香,为何又不信你?”
“因为……”杜若宁仰天发出一声叹息,“阿爹你有没有听过狼来了的故事?”
“啊?听过。”杜关山有点茫然地点点头,“怎么了?”
“我就是那个放羊的孩子。”杜若宁苦笑道。
杜关山:“……”
所以江潋就是那帮村民,被骗多了之后,即便狼真的来了,也不信了。
“这可如何是好?”他发愁地挠挠头皮,“最近要接待西戎使臣,我这边不得空闲,估摸着他也没有空闲,要不然你们就先各自冷静一下,等忙过这一阵子,咱们再想办法和他好好谈谈,你觉得怎么样?”
杜若宁落寞点头:“只能这样了,他眼下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也不听的。”
父女二人又是一番嗟叹,便决定暂时将此事放下,过些天再提。
三日后,以西戎王子为首的议和使团终于抵达京城。
这天清晨,宋悯率领礼部兵部和鸿胪寺的官员去北城门外相迎,民众们也都跟着去看热闹。
原本嘉和帝想让杜关山也去的,但杜关山不干,声称那些都是他的手下败将,没必要如此抬举他们。
他们是来议和的,又不是来走亲戚的,太过热情会让他们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所以,像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他坚决不干。
他这边说得振振有词,连嘉和帝都没法反驳,只好由他爱去不去。
杜若宁倒是很想去北城门外看看热闹,奈何云氏不让她去,她只好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