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宁看着地上的狼藉,深吸一口气。
“好,我不说他,只说我自己,宋悯,你对我的心意我明白,我的性情你难道不明白吗,你觉得我会毫无芥蒂的重新接受一个曾经杀了我的人吗?”
宋悯怔住,半晌缓缓道:“那你要怎么才能接受我?”
“我……”杜若宁想说我怎么都不会接受你,但她深知此时不宜再激怒宋悯,便缓和了语气道,“我希望你能冷静一下,好好回头看一看你这些年走过的路,找回你的初心,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我们再谈。”
“我的初心?”宋悯喃喃自语,眼神有一丝茫然,他的初心是什么,他怎么有点想不起来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一个鲜衣怒马的状元郎一步一步成为了如今的内阁第一人。
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如果我找回初心,你就能重新接受我吗?”他看着眼前的陌生又熟悉的女孩子,看着她眼尾的朱砂痣,深邃的眼睛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杜若宁与他对视,选择了一个迂回的方式回应他:“我和江潋定亲只是为了不嫁给皇子,我及笄以后也不会和他成亲的。”
宋悯顿时惊喜不已,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真的吗阿宁,真的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喜欢那个阉人,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知道我这些天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是真的。”杜若宁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所以,江潋对你根本没有威胁,他死了反倒对我不利,因为皇上肯定还要拿我的婚事做文章,所以,你现在放过江潋,就是在救我。”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把解药给你。”宋悯欢喜道,转身去了书案后面,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走回来递给杜若宁,“这就是解药,你拿去吧,我还有一个请求,以后你和江潋相处,不要再对着他笑,也不要和他有肢体接触,好不好?”
“好。”杜若宁伸手将瓷瓶接过,“这是你从那个孕妇身上找到的吗,那个孕妇哪去了?”
宋悯愣了下,理智渐渐回归,盯着她看了几眼,问:“你去找过了?”
“没有,我就是随口一问。”杜若宁道,“如果你不给我解药,我就打算自己去刑部找找看。”
宋悯将信将疑,还想再问,杜若宁晃了晃瓶子道:“你不会拿毒药骗我吧?”
“你不信我?”宋悯的思路被打断,“既然你这么不放心,不如自己吃一粒试试看,看我会不会害你。”
杜若宁略一思索,当真倒出一粒药丸吃了下去。
宋悯看着她毫不犹豫的举动,眼里欢喜散去,表情复杂而纠结。
“阿宁,你还说你不喜欢他?”他突然扑过来掐住了杜若宁的脖子,咬牙喊道,“你都愿意为了他以身试毒,还骗我说你不喜欢他,你这个骗子,江潋到底有什么好,好到你愿意为他冒这么大的风险,我才害了几个人,你就说我是疯子,江潋他手上沾满了鲜血,他就是个杀人狂,是个恶魔,你为什么宁愿喜欢恶魔都不愿意接受我,为什么?”
杜若宁的脖子被他掐住,人却十分冷静,拔下头上的簪子往他后颈狠狠扎下。
“他就算是恶魔,也是我喜欢的恶魔,因为他会在危险来临时护着我,而你只会让我陷入危险。”
宋悯反应很快,身子微微一侧,簪子没能刺入他的皮肉,只划出一道血痕。
这点皮肉之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更让他心痛的是杜若宁的话,他两眼通红,一只手捉住杜若宁的手,另一只掐在她脖子上的手用力收紧。
“既然我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你的谅解,那就送你去死吧,阿宁,我宁愿让你死都不会让别人得到你的,相比思念的煎熬,我更受不了你和别人在一起,阿宁,你不要怪我……”
“要死你自己去死,我已经死过一回,这回轮到你了。”杜若宁在他手里艰难地笑了下,“簪子上我淬了毒,既然你在这人世间活得如此煎熬,今日我便让你彻底解脱。”
宋悯骇然色变,被杜若宁一提醒,他才发觉脖子上的伤口疼得不同寻常,仿佛几万只蚂蚁在同时啃噬他的身体。
他松开杜若宁,用手捂住自己的伤口,愤然大喊:“阿宁,你居然对我下此毒手?”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杜若宁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看着他的身子慢慢瘫软在地上,发出一声鄙夷的冷笑,“你暂时还死不了,江潋若是吃了你的解药无效,你就等着被万蚊噬心而死吧!”
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大步而去,丝毫不管宋悯在她身后发出呜呜咽咽的痛苦呻吟。
出了文华殿,迎面碰到了沈决和杜关山,两人脚步匆匆,身后跟着好几个内侍和内阁官员。
“国公爷,这里是内阁,需要首辅大人许可才能进入,您不能就这样闯进去……”几个人跑得满头大汗,试图拦住杜关山。
“放屁!”杜关山怒骂道,“老子是来找女儿的,凭什么要经过那个王八蛋的许可,他若是不许可,老子还不要女儿了,滚滚滚,再敢跟老子叨叨,现在就送你们见阎王!”
他边骂边抽出沈决的绣春刀,作势就要朝那几个人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