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宁在番子的引领下进了议事厅,一脚踏进门槛,脸上笑意浮现。
“督公大人万福。”她走到书案前给江潋见礼,一双杏儿眼弯成了月牙。
江潋把视线从画上挪到她脸上,带着十二分的嫌弃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杜若宁站直了身子,笑盈盈道:“来看看督公大人呀,我们都好几天没见面了。”
“少来这套!”江潋不信她,板着脸冲她招手,“你过来。”
“什么事?”杜若宁依言绕过书案走到他身边。
江潋指着书案上的两幅画说道:“都多少天了,你的桃树一点变化都没有,你是不是拿一棵死树欺骗咱家?”
“……”杜若宁瞪圆眼睛看他,“督公大人,你抓了那么多人回来,怎么还有闲情看画?”
“你管我?”江潋也把眼一瞪,“你就说,你的桃花还开不开了?”
“开呀,怎么不开。”杜若宁往前站了站,指着其中一幅画说,“督公大人,你瞧这里,这里,不是已经有花苞了吗?”
“哪里有花苞,你休要糊弄我。”江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凝眉细看,“我怎么看不出来?”
“它们还很小,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但是你对比一下,这两幅画同样的枝桠是不是一个光滑,一个不光滑,不光滑的,那就是花苞。”
江潋半信半疑,又凑近了些,眯着眼睛仔细辨认。
两个人头挨着头,一个讲的认真,一个看的认真,丝毫没觉得这样有何不妥。
望春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沓口供,正要开口喊干爹,突然看到书案前两颗挨在一起的脑袋,忙硬生生收回跨进门槛的一只脚,悄悄挪到一侧门边,探头向里面偷看。
那不是若宁小姐吗,她什么时候来的?
她和干爹挨那么近在干嘛?
他们的感情已经这么好了吗?
哎呀,真是一对璧人,好般配呀!
望春越看越欣慰,仿佛为孩子操碎了心的老母亲,脸上不自觉笑开了花。
然而花才开了一半,就听江潋冷冷道:“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望春:“……”
亲爹哎,他怎么能跟娇滴滴的小姑娘这样说话呢?
好不容易有个愿意跟他亲近的,把人吓跑了可怎么办?
接着又听杜若宁说:“那我要是没骗你呢,你是不是要额外奖励我点什么?”
“你想要什么?”江潋问。
杜若宁想了想说:“我想再吃一次人脑子涮锅。”
望春:“……”
得,他就是瞎操心,全世界的人都能被干爹吓跑,唯独这位小姐不会。
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江潋也被呛了一下,干咳两声道:“你能不能像个正常的女人?”
“你也不是个正常的男人呀!”杜若宁眨着眼睛道。
江潋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灰。
“你可以回去了。”他怒冲冲说道。
望春在外面急得直跳脚。
若宁小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明摆着往干爹心窝上捅刀子吗?
“外面什么动静?”杜若宁盯着门口问。
江潋往门外撇了一眼:“狗。”
“……”望春哈着腰从外面走进来,“干爹,不是狗,是我。”
“春公公,你来啦!”杜若宁立刻笑着向望春打招呼。
江潋冷眼看着她弯起的眼睛,不悦道:“你到底是来看谁的?”
“都看。”杜若宁道,“你们大家我都挺想念的,要是能见到夏公公那就更好了。”
想见的人还真不少!江潋暗中磨了磨牙。
望春激灵一下,真想拔腿就跑。
“干爹,这是杜家公子李家公子陈家公子新招的供词,您请过目,儿子这就回去接着审。”
他将供词双手捧着放在江潋面前,立刻向后退开。
杜若宁听到杜家公子四个字,眼睛猛地一亮,不自觉向那摞纸上看了几眼。
江潋余光瞥见她的神态,伸手将纸拿起来,翻着看了几眼,拉开书案下的一个抽屉扔进去,对望春吩咐道:“先别审了,去让人准备涮锅子,请若宁小姐再吃一回人脑子。”
“呀,真的吗,督公大人你真是个大好人。”杜若宁欢喜地拍手。
大好人?
世上有吃人脑子的大好人吗?
望春心想,干爹在别人眼里穷凶极恶,在若宁小姐眼里吃人脑子都是好的,可见若宁小姐对他真真不一样。
这是不是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样想着,望春又欢喜起来,忙忙地去给“情人”和“西施”准备涮锅子。
他走后,江潋起身对杜若宁说道:“咱家去更衣,你先在这里等着,不要乱翻东西,否则……”
“否则我会死得很难看。”杜若宁替他说出来。
“你知道就好。”江潋哼了一声,绕过书案向外走去。
走出门口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
杜若宁老老实实坐在他的座位上,冲他乖巧一笑。
江潋装没看见,板着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