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三个在御书房说讨论案情,小太监在门外通禀,说曹掌印求见。
嘉和帝闻言皱眉:“朕才说了不许告诉他,是谁的嘴这么快。”
江潋道:“宫里人多口杂,掌印又是十二监之首,想巴结他的人多了。”
这话乍一听也没什么毛病,嘉和帝心里却隐隐有些不爽。
曹广禄再大能大过天子吗,难道那些人为了巴结曹广禄,连自己这个皇帝的话都可以违背?
他和曹广禄到底谁是皇帝?
宋悯在旁边默不作声,心里却想,江潋不愧是奸宦,给人上眼药比他高明多了,本来因为乾西宫墙上那句话,皇上对曹广禄很是担心,可江潋轻描淡写的一句,就让皇上对曹广禄的担心转变成了不满。
这个死太监,心眼真是坏透了。
嘉和帝虽然心有不满,也不能把曹广禄晾在外面,于是便示意小太监把人带进来。
曹广禄进来之后,颤巍巍下跪向嘉和帝行礼:“陛下,老奴听闻乾西宫的事,特来问问陛下有何吩咐。”
他一直在明昭帝和嘉和帝面前自称为奴,哪怕是做了掌印,仍然没有改口。
嘉和帝也喜欢他的谦卑和稳健的行事作风,对他虽然不像对江潋宋悯那样倚重,这么多年该给他的一点也没少给。
“掌印请起。”嘉和帝笑脸相迎,抬手示意曹广禄平身,“这件事朕已经交给江潋调查,你无须忧虑,就在宫里好好待着,没人能伤你分毫。”
曹广禄谢恩站起身,又向江潋拱手:“有劳江秉笔了。”
江潋还礼道:“掌印客气,您是我的前辈上司,您有了烦心事,我自当尽全力为您解忧。”
曹广禄确实只是客气客气,见江潋说得诚恳,也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心里很受用。
“不知江秉笔要从何查起?”他笑着问。
“自然要从那句话开始查起。”江潋道,“那句话是谁写的,是写在太子进去之前,还是之后?若是之前,他把字写在人迹罕至的冷宫后殿,怎么确定会有人看到?若是之后,太子带去的人和监正带去的人便都有嫌疑,须将进过大殿的人全部审讯一遍。”
“江秉笔说得有道理。”曹广禄点头道,“不过五公主和两位皇子就免了,他们肯定和这事没有关系。”
这话说得也没错,嘉和帝却又莫名的不爽,皇子和公主当然是无辜的,曹广禄这话听起来却像是在赦免,难不成还要皇子公主对他感恩戴德吗?
“皇子公主们也是当事人,我认为还是要问一问的。”江潋说道,“毕竟那些公子小姐是他们邀请来的,或许能提供些咱们查不到线索也未可知。”
“……”
曹广禄刚才还觉得他挺谦虚,没想到他这会儿又变得不知分寸,竟然要审讯皇子公主,真是胆大包天。
就算皇上对他宠信,也不会纵容他对皇子和公主大不敬吧?
曹广禄灵机一动,和宋悯飞快对视一眼,他们正愁抓不到江潋的错处呢,江潋这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敢把皇子公主当犯人审,这不是公然挑战皇室威严吗?
宋悯接收到曹广禄投来的视线,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微微闭眼示意他可以抓住这个机会。
曹广禄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正要义正言辞地开口,嘉和帝却笑着点头道:“没错,就该这样,秉公办案是对的,不管皇子还是公主,都有协助调查的义务。”
“……”
曹广禄惊得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
不是吧,皇上对江潋竟然已经纵容到如此地步了吗,连皇子公主都要任江潋摆布?
炼丹炼魔怔了吧?
宋悯也很意外,但他心窍玲珑,很快就猜到是怎么回事,忙用手指轻敲手炉,提醒曹广禄不要再说话。
皇上还记着江潋方才说的那句话,以为曹广禄在宫里只手遮天,所以对曹广禄心生不满,故意用江潋来压曹广禄,也算是一种警示。
曹广禄不知前因,虽心有不甘,却对宋悯很是信任,宋悯不让他说,他便垂首附和道:“皇上所言极是,是老奴想窄了。”
嘉和帝嗯了声:“那就这样吧,江潋速速去查清真相,宋悯负责部署好宫中禁卫,曹掌印最近无事不要出宫,凡事多加点小心便是。”
“是。”三人齐声应是,告退而去。
日近中午,阳光正好,三个人沿着书房前的甬道并肩而行,谁也没有说话。
阳光照在当朝最有权势的三位臣子身上,一个弱柳扶风,一个垂垂老矣,一个貌美如花。
宫人们在他们经过时垂首恭敬行礼,又忍不住偷眼打量,怎么瞧都是江秉笔完胜。
江秉笔,他就像是女娲娘娘偏心眼造出来的,集美貌智慧权势荣华与一身的男人。
可惜少了一点东西。
三人又沉默着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拐了几个弯连御书房的屋脊子都看不到了,曹广禄才慢下脚步道:“江秉笔,你且先去忙,咱家和首辅大人说几句话。”
“好,二位请便。”江潋没有犹疑也没有停留,冲两人拱拱手,独自大步离去。
这两个人在御书房就一直眉来眼去,他不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