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杜若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丫鬟仆妇们得了云氏的吩咐,谁都没有去吵她,让她得以睡了一个大懒觉。
今日天气放晴,阳光明媚,屋顶上的雪水融化,变成一条条晶莹的冰棱。
冰棱被日头一晒,又化成水滴滴答答落下来,砸在地上的青砖上,发出此起彼伏的声响。
杜若宁懒洋洋地坐在门前,由着小丫头丁香给她梳头发。
她的头发又黑又密,被阳光一照,像黑缎子闪着光。
“小姐的头发真美,今儿个不用上学,不如就这样散着,让它们也放松放松。”
小丫头细长的眉眼,长着两个小虎牙,声音稚嫩又绵软,看起来十分可爱。
杜若宁点点头,对她温柔一笑:“好,你说怎样就怎样,今儿个听你的。”
“听她的可不行,风一吹就乱了,缠在一起可不好打理。”藿香走过来,把一件斗篷给她披上,“小姐想吃点什么,奴婢去让厨房给您做。”
杜若宁抬头看看天:“这早不早晚不晚的,还是别做了,叫上贺之舟,咱们去陈记吃包子。”
“我也去,我也去。”茴香正在卧房收拾东西,一听说要出门,忙不迭地跑出来。
“哪都少不了你。”杜若宁故意板起脸,“你的活干完了吗?”
“没有。”茴香眨眨眼,转头对丁香露出讨好的笑,“丁香妹妹,你帮我干点活好不好,我回头给你带两个肉包子。”
“带四个吧!”丁香伸出细细的手指比划着,“我请荷香给我帮忙,我俩一人两个。”
“嘿,小丫头片子还挺狡猾!”茴香拿食指戳她的额头,“行,成交了,姐姐请你们一人两个大肉包子。”
丁香咯咯地笑,白白的小虎牙显得格外俏皮。
杜若宁很喜欢看这几个丫头嬉闹,感觉有她们在,整个院子都变得生机勃勃。
云氏在账房盘点这一年的收支,杜若宁没惊动她,带着几个人出了门。
贺之舟说得没错,陈三省果然干什么像什么,开在正阳路上的包子铺,短短时间内便已经做得像模像样,吃过的都说味道特别好。
杜若宁扮作普通的食客去吃包子,和老板娘戈兰随意地攀谈了几句,夸他们包子做得好,临走还特意打包了几份,带回去给家人尝鲜。
她没有急着和这些人筹划正事,而是通过慢慢的接触,让人们知道她喜欢吃这家的包子,这样她经常来光顾,才不会让人起疑心。
眼下离过年没剩下几天了,且让大家先好好的过个年再说。
永寿宫里,嘉和帝又在炼丹房里睡着了。
江潋批折子批的脖子发酸,扔下笔站起身,踱到门口去晒太阳。
因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偏殿的两个童儿坐在院子里互相给对方洗头发。
两人都是十三四岁的模样,正是活泼爱笑的年纪,洗个头也能笑得嘻嘻哈哈。
江潋看着看着,不知怎地就想起了杜若宁。
想起她笑眼弯弯的样子,眨着眼睛一脸狡黠的样子,红着眼眶委委屈屈的样子,一本正经骗人的样子……
想着想着,突然激灵一下,他怎么会见过她这么多种样子?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有过这么多次交集了吗?
这一次次的交集都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已经不大记得,他十年都不曾与哪个女人接触过这么多次,怎么那丫头短短几个月就在他生活里进进出出了这么多次?
用望春的话说,这可真是邪了门了!
昨晚他去见效古先生,证实了杜若宁的确没有说谎,效古先生的确给过她《策马度关山》的曲谱。
可见效古先生也被她给迷惑了,不然怎么会舍得把昔日爱徒留下的唯一曲谱随便送人?
效古先生说起那女孩时,居然会笑得很慈祥,这让他隐约感觉到,效古先生怀念了十年的爱徒,正在被那女孩慢慢取代。
看来以后不能再见她了,这种女孩子见多了容易让人麻痹大意,失去警惕性。
这样想着,江潋在回家的路上便告诉望春,以后不要再和理会那丫头,无论在哪里见到都不要给她好脸,她若再去府上纠缠,让门卫立刻轰走绝不留情。
望春很意外,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想,但愿你老人家说到做到,别回头一看到人家掉眼泪,就又是心软又是管饭的。
难怪大家都说世上最难对付的就是女人,能让干爹如此心浮气躁的,也就只有若宁小姐了。
其实若宁小姐挺有意思的,假如以后不能再见她,还真是少了很多乐趣。
望春一路上患得患失的,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半道碰到散学的若宁小姐,好让他检验检验干爹是不是言出必行。
然而,他忘了眼下书院已经放假,怀着这样暗戳戳的小心思接连期盼了三天,不仅没在半道偶遇杜若宁,也没盼到杜若宁去督公府纠缠,就连外面关于杜若宁的闲言碎语都没有了。
好奇怪呀!
这到底是为什么?
望春心想,难道若宁小姐又看上了别的美男子,干爹对她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唉!
没有若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