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撞上的瞬间,把江潋也吓一跳,待怀里的女孩一开口,他便立刻知道是谁了。
他就说哪个女人如此大胆,竟敢占他便宜,原来是这个烦人精。
上次在宫里撞他,这回又撞他,当他是钟吗,撞上瘾了是吧?
“站直了,好好说话,谁要杀你了?”江潋板着脸将哭哭啼啼的杜若宁从自己身上强行扯下来,把人推离到两步之外。
“他,他们,还有首辅大人……”杜若宁也不是真的要占他便宜,被他一拉就松开了手,回身指向那群追来的护卫,和刚从楼梯口走下来的宋悯。
江潋顺着她的手也看向宋悯,心说你就鬼扯吧,面上却冷冷道:“虽然你是定国公的爱女,但也不能随意诽谤他人,没凭没据的,诬陷朝廷重臣可是要下大狱的!”
“我没有诬陷他,是他诬陷我。”杜若宁眼泪汪汪道,“他让人在路上拦着我的马车,强行把我带到楼上雅间,说刘大人是吃了我送的秘酿鸭死的,要将我绳之以法,他还说,我眼角的痣长得和长宁公主一样,倘若我肯跟他回府住几日,他就想办法替我开罪……”
我的天呐!
这是什么惊天大奇闻?
食客们这回惊得下巴都掉了,目光像织布梭子一样在几个人脸上来回穿梭,好奇之心完全压过了对东厂之人的恐惧。
宋悯也惊呆了。
他根本没想到,杜若宁会将他的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并且还添油加醋一番,把长宁公主都扯了出来。
真话好辨,假话也好辨,唯独真假掺半的话最是难辨,这一盆污水泼下来,他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更要命的是,他还不能为自己澄清,因为他不能把自己心里那个不为人知的目的说出来。
所以,这个哑巴亏他吃定了。
的确,宋悯想得没错,自从杜若宁喊出长宁公主那一句后,食客们看他的眼光都充满了鄙夷。
毕竟大家都知道,首辅大人对长宁公主念念不忘,他家后院住满了和长宁公主容貌相似的女人。
可是,他居然连定国公家的小姐都敢觊觎,还编出人家是杀人凶手的理由来威逼利诱,也太不管不顾了吧?
如此做派,真不知道该说他是痴情汉还是滥情狗?
他是不是以为杜家小姐傻,就可以随意拿捏,他肯定没想到,这傻小姐会傻到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当众把这事抖搂出来吧?
啧啧啧!
食客们纷纷撇嘴摇头,同时又暗暗期盼着事情再闹大点。
最好是让定国公闹到朝堂上去,拿靴子砸他的头,那才叫一个精彩绝伦。
江潋同样惊叹于杜若宁的信口开河和不循常理,杀人和被男人引诱,两个如此敏感的话题,她居然就这么当众喊了出来。
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都不是。
她这是又在故意装傻。
她就是要用这种傻到自毁声誉的方式误导舆论,让大家相信她没干过这事。
舆论天然偏向弱者,民众天生仇视奸臣,他们才不会管杜若宁的话有没有漏洞,他们只会想,一个傻到连自己的名声都不知道保护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杀死朝廷大员?
事情传开后,所有人都只会说宋悯无耻,用见不得光的手段逼迫一个小姑娘就范。
定国公的女儿尚且不能幸免,平民之女还不是任他欺凌?
倘若有心之人在背后操控一番,甚至能激起民愤,让万民联名上书朝廷,请求皇上摘了宋悯的乌纱帽。
不过话说回来,刘杨二人的案子皇上明明交给他办了,与姓宋的有何关系,凭什么半道截他的胡,害他在寒风中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人。
正阳路就那么长,他坐着轿子来来回回转了三趟,要不是探子来报,说若宁小姐被宋悯的人带走,他还在那傻转呢!
就冲这个,他今天也不能轻饶了姓宋的。
“首辅大人,若宁小姐说的可是真的?”江潋扶着腰间玉带,好整以暇地问道。
宋悯在众人鄙夷的目光里站得笔直,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本官怎么会说那种话,莫非督公大人宁可相信一个小孩子,也不肯相信本官吗?”
“咱家谁都不信,只信真凭实据。”江潋悠悠道,“既然首辅大人不承认,那咱家能不能问一句,大人是出于什么原因,在人家家长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一个小女孩带到酒楼来的?”
“荒唐!你是在审讯本官吗,凭你还不配!”宋悯苍白的脸色微微泛红,愠怒浮上眉间,拂袖便走。
“这天底下除了皇上,就没有咱家不配过问的人!”
江潋陡然冷了脸,挑高的嗓音带着不容侵犯的凛然。
“首辅大人位高权重,咱家本也不欲与你为难,但眼下有苦主鸣冤,又有百姓围观,咱家岂能坐视不管?”
宋悯顿住身形,与他冷眼相对:“你要如何管?”
江潋冷笑,举臂摆手:“来呀,请首辅大人去东厂喝杯热茶!”
“是!”番子们齐声应喏,上前去拿宋悯。
“我看谁敢!”长河拔刀挡在宋悯身前。
后面的护卫也纷纷亮出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