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本部,马林梵多。
军校。
夜,黑如墨,仿佛一座埋葬人心的坟墓。
校场上空荡荡的。
只有一道魁梧的高大身影对着一个石靶疯狂地挥拳。
他拖曳着一条沉重无比的机械臂,红着眼用仅存的手臂挥拳。
砰!
砰!
砰!
一拳接着一拳,石靶碎屑翻飞,把血肉的手臂割裂出道道血痕。
泽法并没有使用武装色霸气。
他只想发泄。
自从那一天之后,他就仿佛丢了魂魄一样,仿佛行尸走肉般在空无一人的军校中踱步。
他的瞳孔早已经布满了疲倦的血丝,两侧的鬓发染上了一抹花白。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
轰!
又是沉重的一拳,把面前的石靶轰得稀巴烂。
泽法砰的一声往后躺在尘埃飞扬的校场上,胸膛急促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闹够了吗,还没够的话,我来陪你。”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身旁响起。
那是卡普。
泽法勉强笑了笑,艰难地撑着身体坐起,从怀中掏出一根雪茄,点燃,深吸了一口。
咳咳咳……
仿佛是因为抽得太急,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少抽点烟吧,老家伙……你那病……”
卡普叹息一声。
泽法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低着头,嘶哑着声音道:
“卡普……你认为老夫该怎么做?”
卡普眼神平静地看着眼前灰头土脸、显得落魄不已的泽法,出乎意料地认真道:
“有你这样的一个老师,那个臭小子很幸运。”
泽法笑了笑,
“我以为你会恨他。”
卡普眼神深处一暗,脸上却是不以为然地摇头道:
“老夫有什么资格恨他?”
“他只是做了一个海军该做的事情而已,老夫的悲剧,是老夫一手造成的。”
泽法一愣,旋即陷入了沉默。
诚然,在卡普面前,自己可没有自怜自艾的资格。
他使劲地抽了几口雪茄,口中吐出烟气,用巨大的机械臂支撑着身体站起。
他的身体抖得是如此的厉害,以至于旁边的卡普不得不伸手扶住他。
夜空凄怆,天空宛如一面黑色的幕布,而一颗颗的星
。辰在幕布上逐渐战栗。
“我没事。”
泽法说了一句,旋即转身朝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踉跄着迈步走去。
卡普一言不发地看着泽法拖着机械臂走远的背影,眼神无比复杂。
……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泽法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没有点灯。
只有冰冷的月光从窗外洒进,倾泻在他略微显得佝偻的身体上。
沉重的困倦感排山倒海般涌来,可他却是不敢睡去。
泽法缓缓起身,想要给自己冲一杯咖啡。
他来到咖啡机前,往里头倒了点咖啡豆,按下了启动。
这咖啡机看上去很旧,已经用了很多年,是当年自己刚来到军校担任总教官的时候,空老头送给自己的,说是让自己少喝点酒、喝点咖啡更健康。
咖啡机没有启动。
泽法皱了皱眉,抬手拍了拍机器。
这机器用久了,小毛病就多了起来。
但往往用力拍一拍就又能用。
之前祗园说过几次给换一个新的,泽法拒绝了。
他是一个很念旧的人。
办公桌上的相框,他用了几十年;
身上披着的正义披风,他也穿了几十年,洗得发白,但依然干净。
咖啡机依然没有反应。
泽法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再次用力拍去。
咔嚓!
咖啡机直接散架。
咖啡粉末散了一地,也染上了雪白的披风。
泽法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凌乱的一切,突然重重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他下意识捂住口。
手心传来一阵温热,他低头一看,看到自己的手掌心中,是一片殷红的血。
泽法眼神恍惚了一下。
咖啡机太老了,不能用了。
而自己,
也老了。
他眼角的皱纹越来越浓郁,他低垂着眼皮,怔怔地看着手心上的血。
世界,安静得可怕。
“都老了。”
他笑道。
拿起毛巾,擦干净嘴角的血,站起。
他不再去管满地的狼藉。
只是再次点燃了一根雪茄,咬在口中,戴上墨镜。
大步推门而出。
夜风凄怆,
黎明前的黑暗,恐怖得惊心动魄。
风吹起了那个紫发老头身后的宽大披风,他独身一人上路。
雪茄火星的明暗闪烁中,
映照出他刚
。毅的侧脸。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