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即为恶,而“伪”则为善。化性起伪,就是化去自己心中的恶,而发扬自己心中的“伪”,也就是善。
从一开始,安知鱼就有了错,因为她的身份,是魔宗之人。安知鱼不是圣人,不是君子,不能化性起伪,所以从安知鱼的身份出发,她有错吗?
大家拜在一门之中,安知鱼心怀叵测,难道真的能将白贵视作为她的师弟吗?
就好比白贵转世投胎之后,他尽管对白父、白母也称之为爹娘,但实则呢,敬而远之,并无真实的感情。
对此世教他习字的张秀才、余剑南,都无对徐秀才、侯少微那般真情了。
白贵迟疑了。
他迟疑了,袖中施法的手顿住了。
他不是因为安知鱼这一番话而迟疑,而是叩问自己本心的时候,迟疑了。
他虽不喜杀戮,可自从修道以来,直接、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何止一二人。他脚下早踏着尸山血海。
“师弟,你出手吧。”
安知鱼扯着笑容,像极了白贵见她第一面时,那副模样。
温柔、知心。
“师姐……”
“你是否真的愿意做一个真正的剑宗弟子,而不是魔宗弟子?”
白贵没有回答安知鱼的话,反问道。
“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吗?”
安知鱼亦反问道。
她知道,以白贵这种人的心性,不会留下后患。
虽然她明白,她此刻讨好白贵,或许能让白贵起一丝仁念,但她却不肯直面这个问题。
有的时候,失去了,方知珍贵。
她现在觉得……练月峰后山的氛围,真的很舒服。有面冷心憨的师姐,偶尔逗逗,极为有趣。有对修真知识孜孜不倦的小师弟,长得剑眉星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可惜回不去了!
此刻白贵的身份是“前辈”,而不是她刚才开口问的小师弟了。
有些话,她选择留在心底。
算是她这个魔女最后的倔强!
“师姐。”
“你错看师弟我了。”
白贵飒然一笑。
他明悟了。
他拘泥一个个棋盘,以人为子,在弈棋。可这样的人,如何以世界为棋盘,进行弈棋呢。
一山,他跨过去了,在红尘修行,为驻世地仙,逍遥于神州之中。
但一界,他没跨过去。
这一步跨过去了,他才算是天仙。
“没有大师姐,没有师父,没有练月峰,没有纯阳剑宗!”
“这路亦是一片坦途!”
白贵从剑架上取下一柄利剑,负在背上,然后一挥衣袖。
结界破碎,屋门大开。
他不管不顾,径直朝山下走去。
他所作所为,不是为了安知鱼,也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他自己。
杀安知鱼,是为了隐瞒自己的踪迹。
但他现在勘破了天仙玄妙,那么杀不杀安知鱼,也就没有必要了。
算是他的一分柔情吧。
至于安知鱼的言语得罪,对他来说,如果没有利益纠缠,一笑就可掠过。再说,安知鱼得罪他,得罪的并不严重,还没有到非杀安知鱼不可。
是因为原先安知鱼有碍他的计划,所以他才打算铲除安知鱼这个威胁。
但现在他既然不打算遵循原定计划,那么杀不杀安知鱼也就没有必要了。
另外,安知鱼这些年,对他不错。
尽管非是真心实意。
但……总承着一份恩情。
黄昏下,夕阳的阳光从纯阳剑宗屹立的吕祖负剑雕像头顶斜射而下,照在了那个背剑下山的那个身影上。
“小师弟?”
“你……”
安知鱼怔了一怔,看着白贵走去的背影,她追了出去,倚在门外。
她想要去追,不知为何缘故去追。
可她自知她追不了。
她走到余意房间,敲门,“大师姐,小师弟走了,你快去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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