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当真。”
法海斩钉截铁道。
若说先前碰到白贵一行人的时候,他心中还不能太过确定白素贞就是那蛇妖。可刚才白素贞出列,说想要以灵草化解这一场恩怨,他心中已经笃定了白素贞就是那抢他仙丹的蛇妖。
白素贞闻言,欲要上前分说。
白贵抬袖摆手,示意白素贞先不要说话。
“法海禅师。。”
“朕素来贤明,临安城百姓皆有耳闻,那么蛇妖祸乱朝纲之事,这……恐怕就是虚言了。”
“你们二人既有旧怨,可见你所言并非出于公心,而有私怨。”
“如今禅师空口白话,想要朕处置爱妃,若作笑言,相视一笑就是,朕既往不咎,若是法海禅师真有此心,朕亦非软弱可欺之辈。”
白贵冷言道。
他虽知法海或许有千万道理,可白素贞是他的道侣,屁股定然是要坐在白素贞这里的。
故作公义,这才是别人眼中的笑话。
若是白素贞真犯下了天怒人怨的事情,他大义灭亲还情有可原,可现在仅是这一件事,还容不得他站在法海那一边。
法海讷言。
他可是听说过白贵这乾帝的厉害之处。
眼前之人,可是开国太祖。
要是一般的皇帝,他还能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子,可在开国太祖面前,不会信这些虚的,该服软就服软。
见到此幕,白贵又语气一缓,“法海禅师,惠妃或有得罪之处,可你咄咄逼人,这就是犯了佛家的嗔戒、痴戒。退一万步说,朕就是允了你的想法,但法海禅师,你又得到了什么?”
“虽说佛家亦有金刚怒目,可我见惠妃一向仁善,并无伤人害人之心。即使她真是妖物,但未犯杀戮……”
“出家人,扫地勿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罩纱灯。”
他再说道。
除了白素贞这件事外,在白贵看来,法海也未必不一定不是一个好人。只是白素贞抢他机缘,他被仇恨蒙蔽了心性。
再言之,法海对人类可没做过什么恶事。
拆散许仙和白娘子,这可不算是什么恶事,毕竟人妖殊途。许仙可没他这等本事,绝了后患。
一心除妖,是善事!
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阿弥陀佛。”
法海念了一句佛号,没有说话。
他想到了市井传言的乾帝异象,临安白氏祖坟的天子气,内心对白贵的身份,开始有了一定的猜测。
只不过……仅此让他放下这一段嗔念,他内心还是比较纠结。
向前一步,他不一定讨的了好。
退后一步,越想越气。
进退两难之地。
“法海禅师,若你还放不下痴念。”
“且看那西湖上的渡夫……”
白贵指着西湖边上,他刚刚赠予千金的船夫。
一千贯钱重量不少。
船夫搬运很废力,所以现在还没走开。
侍卫随行,身上就带着不少新铸造的法钱。施恩乡梓,本就是白贵此行的目的之一。另外新铸造的法钱,可比一般的铜钱贵重多了,白贵也有心让法钱流通,所以他赠予船夫的千金,都是崭新的法钱,没给交子。
“这千金是朕给渡夫的……”
“朕给了他,这钱才是他的,朕没给他,他焉能有此千金?”
白贵一字一句道。
他没明说,打着禅机。
法海却听懂了。
绍兴十一年,春,将仙丹吐在西湖的童子,正是眼前的乾帝。
乾帝给了仙丹,所以白素贞以身相许,前来报恩。
仙丹,是白贵的。
而不是他的。
白贵给了,白素贞和他才能有此仙丹。白贵不给,白素贞和他都不能有此仙丹。
如果说白贵只是普通一凡子,吐下仙丹,可以辩解为白贵没有此机缘,没有消化仙丹的福分。
可法海此刻已经明悟白贵亦是修道人,所以此理并不通。
换而言之。
一只蚂蚁不小心搬运了一锭金子,路上有两个行人,行人争抢,先争得的那个人夺走了金子,后来者说要见者有份,五五平分,因为此事,两人结下了仇怨。
但现在白贵不是这只蚂蚁,而是与两个行人相同身份的人,他丢了一锭金子,两个行人即使看到了,也不能前去争抢,因为这锭金子是有主之物,不是什么无主之物。
道理就这么简单。
这机缘看似法海有幸能拿到,可实际上金锭,或者说仙丹,本就是有主之物,不是他能拿到的。
白贵没说吕祖。
这件事,本就是秘而不宣的隐秘,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但不能明面说,给一点提示,还是能做到的。
他这个科场出身的士子,最懂得避讳之事。什么包藏祸心,暗有所指,都是他闲余之时万玩的把戏。
法海渐悟。
他只不过是侥幸涉入此事。
仙丹注定的名额中,就没有他。
有了这个前提,他心中的嗔念也没有了嗔怒的余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