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侯将自己的衣摆从宋纤妡的手中一点点抽了出来,一同抽出的还有宋纤妡的希望。
他怎么能不清楚自己的枕边人究竟是什么样,就是因为太清楚,所以他才相信侯夫人并不清白。
如果她清白,他就不会十几年来只有两个女儿,妻妾通房中,只有赵姨娘能够活到现在。
他真的太清楚了!
“父亲……”
宋纤妡不可置信地眨了下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而下,滴在地上,当真是楚楚可怜。
可这份可怜并没有人欣赏,因为夏荷到了。
夏荷是被府中的下人捆着四肢,塞着嘴抬进来的,人到前厅的时候还是一脸惊恐。
被抓时,她正在给宋纤妡房中的墨兰浇水,突然一个嬷嬷带人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便将她给绑了过来。
直到被摔在地上,她都不知为何。
安乐侯一个眼神,便有仆人上前,将塞住夏荷嘴巴的布拿了出来。
夏荷惊慌失措的看着府中的众人,眼中是浓浓的懵懂和无措,还有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胆小的夏荷眼中已盈满了泪水,但出于对安乐候的恐惧,夏荷并不敢哭出声,只是肩膀一抖一抖的,活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
“本侯问你,你为什么要下
药谋害赵姨娘?”安乐侯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夏荷,像是在分辨她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谋害?”
夏荷猛的抬头,眼眶中的泪水要落不落,“奴婢不敢啊,奴婢怎么敢谋害赵姨娘,就是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呀!”
夏荷慌忙的摆手,一双手在身前几乎摆出残影来,脑袋更是拼命的摇晃,借此佐证自己未说假话。
头顶上的绒花,都因太过用力,甩到了宋予笙的脚边。
“在你房中搜出的红花,你要如何解释?”
“奴婢从来没有买过红花,奴婢真的不知,奴婢是清白的,奴婢没有害过任何人。”
“若是奴婢今天所说的话中有一句假话,就叫奴婢天打五雷轰,死后下十八层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夏荷竖起三根手指,指天发誓。
如此恶毒的誓言一出口,安乐侯对夏荷的信任便高了三分,再加上夏荷胆小先前的表现,让安乐侯有些相信,眼前的婢女对这一切并不知情。
安乐候沉着一张脸,神色不明,一时间前厅只能听见夏荷磕头的声响。
一下又一下,很快白嫩的额头变得青肿起来,隐隐有血丝浮于其上。
安乐候紧绷着下颚,始终未曾开
口,宋予笙却是能猜到一二。
安乐候虽然不满侯夫人许久,可候夫人毕竟是正妻,身后有家族撑腰,又未犯过让人抓住把柄的大错。
所以安乐侯纵使不满,却也没有动过休妻再娶的念头。
可这一次不一样,安乐侯府本就子嗣单薄,无论是谁动了伤孩子的念头,都是在挑战安乐候的底线。
可动手的人不一样,挑战底线的结果自然也不一样。
若今日红花是从侯夫人的选中查出,就算安乐候不会休妻,但将人远远地打发到乡下的桌子,亦或是在府中开辟一个院落,建一个小佛堂,将人关进去,总是不可避免的。
可偏偏这红花是从宋纤妡的棠梨院搜出,宋纤妡再怎么说也被安乐侯培养了十几年。
就像是一个辛辛苦苦的果农,每日照料自己的果树,眼看着树上长出果子,马上就要成熟,又怎么甘心将这果树锯断呢?
可若是什么事都不做,他心中又过不去自己这关,可谓是相当之纠结。
宋予笙就像是安乐候肚子里的蛔虫,转瞬间便将安乐侯此时的心思摸了个七七八八。
“其实想知道你是不是清白的很简单,父亲只需派人去药房查一查,看看我们侯府是谁买了红花
,不就一清二楚了?”
宋予笙笑眯眯的说着话,指尖则轻轻敲打着脸颊,惬意而又慵懒的模样,看上去与这前厅格格不入。
但说出口的话,却是解了安乐侯的燃眉之急,同时也给了宋纤妡和侯夫人喘息之机。
果然,安乐侯脸色轻松了许多,轻轻点了点头,同意了宋予笙的提议。
“把人带下去关进柴房,没有查出结果之前,不得将人放出。”安乐侯吩咐道。
“调查的事情就交给你,不要让本侯失望。”安乐侯将任务交给了府中的护卫,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管家,便疾步走出了前厅。
安乐候背影消失的那一刻,宋予笙看到管家的脊背一瞬间弯曲了不少,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弯了脊梁。
在场众人不说,但心中都十分清楚。
管家已经失宠,他这屁股下的管家之位,恐怕也坐不了多久了。
眼看着一场大戏落幕,宋予笙心满意足的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还跪坐在地的宋纤妡,好心提醒道:“地上凉,坐久了对身体不好。”
“我不需要你来假好心。”宋纤妡恶狠狠的瞪宋予笙一眼,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恶劣。
但下一刻,像是反应过来还有下人在,便又恢复成一副柔弱
可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