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沈大帅说北边很快就会起战事,张大帅都已经发布了讨伐檄文,战事自然也就不远了。
望了望如今还算繁华热闹的街道,李雨薇忍不住在心底长叹一声。
江城的安静祥和只怕也很快就会被打破。
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开,那个小报童却突然跑到了她的身前。
“姐姐,买报纸么?”
小报童瘦瘦小小,一双眼睛却圆溜溜的,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很是可爱。就是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像只贪玩的小黑猫。
李雨薇的眼神不自觉地软了几分,微微弯下身子,朝着小报童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你的报纸不都卖光了么?还有什么能卖给我?”
小报童又笑了笑。
“有的,有的。姐姐你同我去取一下。”
说完,也不等李雨薇拒绝。小手上还带着一道未干的墨迹,便牵上了她的手,要领着她往前走。
李雨薇一愣。
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将他的小手推开。
小报童领着她穿过大街,拐过几条越来越窄的小巷子,最后在一间破旧低矮的小院外停下。
“姐姐,你稍等我一下。”
说完,甩开李雨薇的手,便跑了进去。
望着小报童消失的身影,李雨薇好笑地摇了摇头。
她还真是魔怔了不成,竟然什么也不问,就跟着一个素未蒙面的小报童跑来了这里。
正要转身离开,那个小报童却又气喘吁吁地捧着一个小盒子跑了出来,一把将盒子塞入了李雨薇的手中。
李雨薇看得一头雾水。
“你不是要卖报么?这又是什么?”
小报童隔着帽子挠了挠头,笑得很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姐姐。我方才是骗你的,有人托我将这个东西送给你,还特意嘱咐了,不能让旁人看见。”
李雨薇愈发不解,一脸疑惑地将盒子打开,只瞥了一眼,便又吓得立即合上。
“托你将这个东西送给我的,是个男人?”
小报童点了点头。
“是君哥哥让我送给姐姐的。君哥哥说,他在娄县等姐姐,姐姐没去,那他就只能过来找姐姐了。”
果然,是火车上的那个男人。
除了那个男人,不会有人送她子弹。
是的,盒子里装的,正是子弹。
可是那夜,火车上黑灯瞎火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她的模样,他又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就算他瞧见了她的模样,又怎么知道她来了江城?
她可是在娄县的前一站就下了火车!
李雨薇强压下心底的一丝不安,从手袋里掏出两块大洋,递给了小报童。
“是的,我同你君哥哥是旧识。你君哥哥现在在哪?”
小报童接过了她手中的两块大洋,笑得很是狡黠。
“姐姐,别以为我年纪小,你就可以骗到我哦!”
“怪不得君哥哥说你是只小狐狸。还特意嘱咐了我,你要是给了大洋,只管接着就是。只是要小心,千万不要被你套了话。”
李雨薇一噎。
被一个小孩这么说,还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抚了抚小报童的圆溜溜的脑袋,正要离开,小报童突然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递到了她手中。
“姐姐,我刚才心急,不小心将你手弄脏了。给你擦擦。”
这手绢是用上好的云锦织就,价格不菲,绝不是一个小报童能用得起,多半又是小报童口中那个“君哥哥”的东西。
李雨薇本想拒绝。可小报童不依不饶地举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亮晶晶的,仿佛一汪清澈见底的山泉。
这么干净的眼眸,总叫人不忍心在里头瞧见一丝失望。
李雨薇鬼使神差地接过了小报童手中的手绢。
小报童高兴地蹦了起来。
“太好了,姐姐收下了。姐姐,我一直都住这,姐姐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李雨薇只当小报童说得玩笑话,随口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狭长的巷子尽头,一个眉眼都藏在厚重的刘海中,穿着肥大的深蓝色旗袍,身材瘦削的女子,不带一丝留恋地转身离开。
巷子那头,一个留着寸头,五官英俊刚毅,穿着一身中山装的男子,正倚在墙角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瞧着女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出神。
……
李雨薇同许宴卿约定的老地方,其实是一个人迹罕至的湖边,湖边有一个废弃的凉亭。
幼时李雨薇和许宴卿偶然发现这地方以后,便常常在这里玩耍。
经小报童这么一耽搁,等李雨薇赶到老地方时,许宴卿已经百无聊赖地靠在凉亭的柱子上,用帽子盖着脸小憩着。
李雨薇在许宴卿身旁坐了下去,一把将他的帽子掀开。
“昨晚做贼去了?这么困?”
许宴卿没好气地白了李雨薇一眼。
“还不是等你李大小姐等得犯困了?”
“你若是再不来,我都要以为你忘了来这的路该怎么走,半道就被人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