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夫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不成?”
管泊远淡淡地道,“您要真当我是儿子,就不会为了泊宇处处让我为难了。如今上海滩的局势暗潮涌动,我这市长位置坐的也不牢固,前面有多少人等着盼着看我栽跟头,后面再有个不省心的泊宇跟着添乱,我整日收拾不完的烂摊子,还不如干脆卸任回乡种田来得自在呢。您也不用去找舅舅,我下午已经跟他通过电话,他也支持将泊宇送入军队,您若是不答应,以后泊宇再出了事儿,就由您全权负责吧,我们是管不了了。”
管夫人身子一软,差点儿摔倒,“你……”
管泊远继续道,“您也别怪我狠心,您自己算算,这些年泊宇惹了多少麻烦,因为他的关系,外界对我的评价又是什么?您总不能为了一个儿子,就毁了另一个儿子的前程吧。再看看泊舟,他已经厌倦这个家到了何种地步,您真想看到我们兄弟反目成仇,再不来往才高兴?”
管夫人低头出了会儿神,哑着嗓子道,“泊舟只是一时想不开,等想通自然就好了。骨肉连心,泊宇是他的亲弟弟,这道理他不会不明白。”
管泊远轻笑了一声,“那您就等着好了,看他什么时候能想通。时候不早了,既然泊舟平安回来,我就先走了。”
管夫人叫道,“外面还下着雨,你今夜就住在这里吧,还折腾什么。”
“不用了。”管泊远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还是回自己那里住的比较安心。以后没什么事儿……我也不会回来,您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提步便走。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要离家不成?
管夫人愣了愣神,等追出去的时候,管泊远早已坐进了车里,头也不回地吩咐司机开车。
眼看着车子开远,管夫人才觉得心慌不已。她手脚无力,急急忙忙地跑上楼,本想和管泊舟说上几句安慰的软话,门口服侍的下人却小心翼翼地道,“二爷已经睡下了。”
“睡了?”管夫人在门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打扰,转身下了楼。她叫来贴身服侍的妈妈,低声问道,“向泊远身边的副官问清楚了没有?”
妈妈道,“已经问过了,说是在黄浦江边的一家面摊找到的二爷,当时作陪的是白家的一位公子。”
管夫人一听白家,立刻厌恶地皱起了眉头,“又是白家,怎么总跟他们家扯在一起。”
她十分不喜欢那个白玲珑,更不喜欢她出现在儿子的身边。
在管夫人眼里,白家虽然根基不错,但到底是商贾之家,而且那白元德名声又不好,娶这么个儿媳妇回来,对自己儿子的将来也是个影响。何况白玲珑整天打扮的妖妖道道,活像一只穿花蝴蝶,一见到男子就眉来眼去的,日后怕是也不省心。
一想到这些,原本便浮躁的心情更加的不痛快了。
贴身妈妈小声道,“夫人,都半夜了,您也早点休息吧,不管什么事儿都等到明天早上再说。”
管夫人疲惫地叹了口气,对她道,“你说这件事……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贴身妈妈哪敢说,低着头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管夫人厌烦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我独个儿坐一会儿再睡。”
贴身妈妈不敢走。
管夫人竖起了眉头,不耐烦地道,“让你走就走,儿子与我两条心,事事与我对着干,难道连你也不听我的吩咐了?”
贴身妈妈吓得连忙退下。
管夫人在大厅里坐了许久,眼看着外面的雨势没有歇止的意思,寒夜的凉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更让她觉得浑身冰冷。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扶着楼梯疲惫不堪地回到房间。管老爷睡得正香,鼾声大作。
管夫人见状,心又凉了半截。
合着儿子是她一个人的,不管出什么事儿都只有她一个人操心。
想到这里,管夫人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她身为母亲,事事为儿子思量考虑有什么不对?将来自己能指望的,也只有儿子了。
管夫人重新振作了精神,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保住管泊宇,千万不能让他被送到军队里去。泊宇自小锦衣玉食,怎么能到那种地方去吃苦?
白蓉萱和管泊舟分开之后便坐着马车回到了白家。虽然天色已晚,但路过立雪堂的时候,她还是走进去坐了片刻,又询问了陶清关于白元普的事情。
陶清答道,“普二爷今儿一天哪里也没去,二房那头也安静得很,只中午的时候打发人来请普二爷过去吃饭,之后便没了下文。”
白蓉萱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地起身离开。
回到栖子堂时,闵老夫人已经睡下。易嬷嬷对她小声道,“老夫人不知道您夜里出去的事儿,明儿您别自己说漏了嘴。”
白蓉萱笑着道,“多谢嬷嬷。”
易嬷嬷道,“快回去歇着吧。”
白蓉萱回到如意馆,思来想去的想不通管泊舟今晚到底是怎么了,在床上翻腾了半晌才沉沉睡去。
梦里,她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上海。
初雪的日子,天空中碎碎扬扬地飘着雪花,白蓉萱